明沉舟闻言,立马满心欢喜地谢恩。“你也跪了一天了,去休息吧。”太后挥了挥手,端茶送客。明沉舟柔顺地转身离开,刚刚搭上桃色的手,脸上的笑容顿时敛了下来。“这个夏义好像是忠义侯三姑娘的夫君。”等人走远了,桃色这才小声说道。忠义侯就是太后的母族薛氏。明沉舟垂眸。太后原本还是极力拥护誉王的人,现在能转变这么快,可谓是能屈能伸,但也说明新帝登基后,光是內宫便是不得安生。“要不要找掌印问一下……掌印!”桃色的话戛然而止,随后小声喊了一声。明沉舟满腹心思地抬眸,看到不远处谢病春站在水边巨石上。他今日不曾穿玄色蟒服,一身淡蓝色长衫越发衬得青林翠竹,影瘦身长,倒像一个斯文俊秀的读书人。明沉舟眯了眯眼。谢病春微微侧首,露出半边冰白色的脸颊,水雾朦胧,冬汽萦绕,北风烈烈,衣袍作响,就像要羽化成仙一般。只这一眼,冷冷清清,疏离淡漠,好似明珠表面一闪而过的光泽。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掌印。”明沉舟拢了拢披风上前。桃色犹豫一会,下意识站在假山处没动,甚至连头也不敢抬起来。明沉舟站在石头下,仰头看着站在石头上的谢病春。谢病春垂眸,高高在上地注视着面前之人,水汽飘荡,连着空气都变得湿漉漉的。“明日之后娘娘得偿所愿,今日该早些回去休息。”他苍白的唇色微微动了动,神色平淡地说道。明沉舟仰头笑了笑,唇颊处的梨涡清晰可见。“路上遇见太后这才耽误了,掌印怎么会在这里。”她说话总是软绵绵的,就像裹着糖霜的元宵,总能给人莫名的亲近无害感。“夏义。”他缓缓念了一个名字。明沉舟惊讶地扬了扬眉:“掌印认识?”“略有耳闻。”他神色淡淡的,不屑说道,“徒有虚名,金玉其外。”“长者赐不敢辞,太后想要他做谢延的老师。”她拨弄着手炉上的花纹,脸上笑容不变,继续说道,“反正还有三位,想来也不耽误谢延读书。”谢病春的目光落在她的瞳仁间,漆黑的清冷瞳色云淡日寒,好似这一眼就能落在他人的心尖上,把对面之人看的清清楚楚,□□。明沉舟握着暖炉的手微微收紧,最后对着她扬起明媚的笑来。“我说的不对吗?”“我只想要谢延好好读书。”她意味深长地强调着。谢病春看了她许久,最后走下了那块巨石,来到她面前,轻声嗯了一声。深冬季节,他未批大氅,只穿着单薄的冬衣,雪白修长的脖颈暴露在寒风中,好似仙鹤雪颈,近乎羽色,可凑近了又觉得身上梅香浮动,风雪霏霏,好闻极了。“明日之后掌印锋芒难挡,也该爱惜自己才是。”明沉舟看得就觉得冷,手指微微一动,眼疾手快把手中的暖炉塞到他手中。见缝插针献殷勤,她已经越发熟练了。果不其然,手指冰冷。谢病春握着突然出现在自己手中的暖炉,突然似笑非笑:“这是娘娘的补偿。”明沉舟捏着手指,扬眉笑了笑,艳丽眉眼便露出几丝得意和狡黠。“你我同盟,帝师头衔不过是外面之人挣得,哪来的补偿,只是怜惜掌印手冷,仅此而已。”谢病春苍白的唇色微微一动,不见笑意也不见说话,但莫名觉得像是一个嘲讽。“新帝登基在即。”谢病春微微弯腰,把手中的暖炉慢条斯理地塞回到她的手心。如霜似雪的手指触不及防地碰上明沉舟的手背,激得她眼皮子一跳。那双冷于常人的手包着她的手,最后缓缓收紧。手背冰冷如霜雪覆盖,手心却是滚烫灼热,好似冰火两重天。明沉舟不知为何心跳得极快,只能愣愣地看着他苍白的薄唇,最后只听到他附在自己耳边,轻声低语。“事成时,娘娘可准备好代价了。”桃色今日休息,神情恍惚地在游廊上游荡,最后不知不觉晃到英景的院子里。英景是瑶光殿大太监,自然也有一个单独的院落。他今日也还未去上值,见她入门时还差点被绊了一跤,不由面露惊讶之色。“怎么了,可是娘娘那边出事了?”桃色回神,一向活泼开朗的性子难得闷闷地瞟了他一眼,瘪着嘴不说话。英景为她倒了一杯水,让人坐下说话。“还是小皇子那边有问题。”明德帝前日便送入皇陵,郑阁老当场宣布谢延为新帝,这下瑶光殿顿时热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