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林、二林自然是抢着活儿干,他们是买来的下人,哪里有他们闲着,然后让主人家干活儿的道理。但林潮生今天高兴,极为享受和陆云川一起动手家务的时间,挥着手就把两兄弟赶了出去。
陆云川刚给两只大狗倒了饭,年夜饭,家里的狗子都吃得格外丰盛,有饭有肉有蛋有骨头。
“锅里烧着热水,用热水洗吧。”
陆云川见他收拾碗筷,扭头说了一句,倒完狗饭后也立刻系上了围裳,走到灶台和林潮生一起洗碗。
今天碗盘多,又是吃了火锅,碗底糊了一层厚厚的油,林潮生抓了几颗花生大小的皂丸丢进热水里,用手搓出泡沫,然后拿着丝瓜瓤子清洗。
两人一块儿洗很快,没一会儿就洗了大半,林潮生将几只碗摞在一起,沥干水后放进碗柜里。
陆云川则拿着竹刷把刷锅,洗了三遍才算洗干净。
这时候,安静的夜里响起一声犬吠,趴在屋外的大黑二黑立即竖起耳朵,迅速爬了起来,机灵地盯着出声的方向,大黑还高仰着脖子也冲着那方向叫了好几声。
林潮生也立刻直起腰,警惕地朝着出声的地方看。
“是岑家的方向?”
林潮生说道,陆云川也是点头。
叶子和田岚刚离开不久,鳌拜就在山下叫了起来,保不齐是撞到山下的岑家人了。
林潮生不免后悔,还是该下山送一送的。
他立刻拉着陆云川要下山看看,连腰上的围裳都来不及解。
“川哥,咱下去看看!别是遇到了岑家人!”
陆云川点了点头,林平仲很有眼色地提着灯笼走上来,打着灯和夫夫两个一起下了山,屋里留林檎一人看着孩子。
*
走到山下,果然看岑家院门大开,门口站着岑大为和岑婆子,后面是抱着孩子一脸死气沉沉的李兰心。
叶子将小石头抱在怀里,小娃许是受了惊吓,咧嘴哇哇大哭,小脸儿上全是眼泪。
脸上沾了水,又被裹着雪霰子的冷风一吹,没一会儿小脸蛋儿就通红通红了。叶子怕他吹冻了脸,连忙拿帕子给小石头擦干净,又低下头小声哄着。
但小石头似乎是吓坏了,一直哭一直哭,怎么哄也不管用。
田岚挡在二人前面,害怕又怨恨地看着从前的丈夫和婆婆。在他前面就是俯低了脊背的鳌拜,大狗咧出尖利森白的牙齿,一双眼睛里也迸出凶光,恶狠狠瞪着眼前的两个人。
它幼时在岑家待过一段日子,那时候田岚和岑大为还没有和离,它也只是一个圆头圆脑的短腿儿幼犬,保护不了想保护的主人。
但现在它长大了,能挡在人前。
林潮生和陆云川到的时候,正好听见田岚壮着胆子骂人。
“姓岑的,大冷天的,你脑子被冻出毛病来了?除夕不在家过年,出来拦着我们做什么!”
对了,是骂人,田岚就连骂人也只会骂“脑子有病”。
朴实无华的骂人方式。
林潮生也有些日子没见着岑大为了,这人已是大变样,瘦得脱了相,脸颊凹陷了进去,剩两只眼睛如牛铃般嵌在面上,在黑夜里看着有些渗人。
他眼里闪着凶恶的光,神情疯疯癫癫,看起来整个人都不太正常。
岑大为偏着头直勾勾盯着被叶子抱在怀里的小石头,张开手痴痴喊道:“石头,我是阿父啊,来,到阿父这儿来!”
这一声话,听得石头哭得更大声了,哇哇叫着往叶子怀里钻。
他哭花着脸看一眼岑大为,那神情哪里是像看父亲?更像是在看可怕的妖怪。
鳌拜还挡在前面,岑大为却像半点儿不怕,直愣愣就扑了过去。
但鳌拜也不是故意摆样子吓唬人,它可是来真的,见人靠近立刻扑前去狠狠咬住了岑大为的手臂,嘴里嗐发出低沉的呜呜声。
岑大为吃了痛,拽着袖子大叫。
“石头是我儿子!我看我儿子怎么了!这是我岑家的种!你把孩子给我留下!啊……你这死狗!你还敢咬老子,瞎了你的狗眼,你不认得我是谁了?!”
田岚也气疯了,骂道:“你疯了吧!你自己有儿子,你来抢我的石头做什么!当时和离都说好了,两个孩子都跟我!现在说什么岑家不岑家的,俩孩子都不是岑家的!他俩以后都随我姓!”
岑大为被狗咬得大叫,岑婆子为了护儿子立刻操起大扫帚就要往鳌拜背上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