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桉笑了下,喉结带动周围空气的微震,似乎也传递到应倪胸口,心尖腾得麻了一下。
他似乎知道什么,她也察觉到了什么,但谁也没再开口。
清晨的阳光就在这样心照不宣的氛围中被消磨了-
应倪拖拖拉拉,办理完退房刚好十一点整,俩人打算吃个早午饭再走。
宝柳的特色是奶汤面,远近闻名。一条街能找出好几家,皆打着二十四小时营业的招牌。仿佛这里的人一日三餐加夜宵都可以是面条。
应倪一个人待习惯了,不太爱在吃饭时说话。但吃到一半,跟想起什么似的忽然抬头。
“我是来看我爸的。”
她咬断面条,吸溜进嘴里,扯张纸巾擦了擦嘴角。表情严肃到像是在说一件能上社会新闻的大事。
但其实这件事陈桉知道,应倪也知道他知道。
“每年都这个时候来?”陈桉问。
应倪摇头,“之前来得早些,不过也是过年期间。”
华兴平时的节假日经常加班,加上天数太少,很难从情绪里抽离,就只有等到每年的年假,不是初一就是初二。
陈桉点点头,示意知道了。
奶汤面顾名思义,汤呈奶白色,鱼肉熬煮,鸡蛋冲花,使得汤底的颜色和口感都很有层次。
应倪捧起碗喝了一口,鲜得她长哈了口气。
话题自然而然顺着打开。
“你呢?回吉安看你爸没?”
陈桉筷子一顿,对于应倪记得吉安这个地名感到微诧。
“我爸不在吉安。”
怎么跟应军钰一样,都没有葬在老家。
应倪好奇:“那在哪里?”
陈桉简单说明了一下陈家岭和吉安的关系,应倪很快听明白了,父母不是一个地方的,就和应军钰和林蓉苑一样。
“所以你们每次回去,又要一起开车到陈家岭上坟?”应倪问。
陈桉说:“以前是,现在我妈不怎么去了,只有我和京京。”
应倪“哦”了一声,像忽然没了兴趣似地垂下眸,默不作声的用筷子搅动着碗里的面条。
“怎么了?”陈桉发现她情绪的陡然下沉。
应倪恹恹地回答:“没什么。”
其实是被“只有”两个字刺到了。
昨天进陵园时,守门的老头照例拿出一个的本子让她登记,应倪写完提醒他本子该换了,纸张老化得快要脆了。
老头不屑道:“换什么换,用了七八年了都还好好的。”
七八年,差不多是应军钰住进来的时间。
应倪一时起兴往前翻,翻了很久,无论怎么寻找,来访者那一栏每年只有孤零零的一条——全是她的名字。
虽然是意料之中,但想起很久前应军钰意气风发、高朋满座的画面,还是忍不住难过。
就好像。
除了她,没人再记得应军钰这个人。
静静地躺在狭小封闭的盒子里,等待被世界遗忘。
“我想再去看看他。”应倪忽然抬眼。
陈桉放下筷子。
“你先回禾泽吧……”应倪看着他,欲言又止,沉默了会儿后才又说:“如果忙的话。”
其实后半句话说出口,她就清楚自己心底是想让陈桉陪着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