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盈息抬眸,看着上官慜之试探又?小?心的眼神,蓦然?泄了气?。
“慜之,我?们?先进屋。”
上官慜之抿了抿唇,垂眸掩住眼底的失落,“嗯,外面确实有点?冷。”
沈盈息替他拢了下衣襟,“以后不用在?院里等我?,每回都这?样,骨头都冻红了。”
“……那你心疼吗?”
沈盈息一顿,放下手略微笑了笑:“好像快入冬了,我?们?要过年了。”
于是上官慜之不再出声,握着她的手走进了屋子。
到了屋内便暖和了,等得?再心焦难安的时候,上官慜之也记着她不耐寒的身子,把门窗关?得?很紧,烛火烧得?很亮。
沈盈息刚坐下,就看见站在?她身前的上官慜之又?流了很多眼泪。
她明白了什么,但微微笑了,像往常一样哄:“怎么又?哭了,委屈了?”
上官慜之淌着泪,眼底的情绪隔着大颗的泪珠看她。
沈盈息不知道他看不看得?清她,但她隔着这?些泪珠,总之看不清他眼睛里弥漫的有没有除了泪水以外的东西。
他静静地流着泪望她,她垂下眸子,“慜之,你在?难过什么?”
上官慜之蠕动了下哭得?湿红的双唇,望着少女低下的眉眼,无声地启了启唇。
她不再叹气?,从他手里拿过卖身契,放在?烛火上烧了。
卖身契上的奴籍墨字在?火焰中拳曲起来,很快湮灭成了一堆灰烬。
上官慜之望着那些拳曲灰败的余烬,从中看出许多鲜红的血肉。
耳边隐约响起刑场上三十二位至亲的凄厉尖叫,眼前黑黢黢挤满了僵硬的腐朽骨殖。
家也恨他,国也恨他。
上官慜之奉行的两道主义毁灭了他。
他的妻子不嫌弃他的七零八碎,走到他身边挥开?腐烂的尸体拥抱他,用她娇嫩的唇吻他。
从泥泞里重新建起的新主义,长成了妻子的模样。
他的世界从此只剩下少女的形状。
大抵被爱毁灭过的人,对爱这?种东西会有一种后天的诡异的敏锐力。
上官慜之始终看得?出来沈息只是喜欢他。
从最初就看出来了。
他几乎想杀死她。
后来却还是爱她。
他其实见她第一面就想爱她。
如果是一年前,他会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亲自射下的大雁,到她府门上光明正大地下聘礼。
但作?为花楼敏心,他只能凶狠阴鸷,拼尽全力地赶走她。
沈息是个极认真的姑娘,她认准了一件事必要做到底。
她喜欢他,要得?到他,任他再可恶也奋不顾身地喜欢他。
成了亲,她的眼里也再没瞧过旁人,认真地喜欢他。
她太认真了。
认真到上官慜之也忍不住恐惧起来。
丢盔卸甲这?种丢脸的事,慜将军这?辈子只做过这?一回。
他终于还是不想做敏心。
于是她除了喜欢他,慢慢地也新奇起他的爱。
他们?最初实是甜蜜无间,好似洪水滔天海枯石烂也分不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