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惊醒般抬眸,却失去勇气看他,只是假意望向窗外,这才发觉,苍茫如原野的天上,落了白。
屋内烤火很暖,但我却宁愿逃离向那被冰雪封住的深山,逃避当下心底的那道墙。
“依慕,你于良心上过不去那一道坎,对不对?”
我僵硬地将视线拉回聚焦,这才堪堪抑制住心里的酸涩,眼前之人在褪色。
“师父……这世上有很多傻子一腔热血地替我去死,可是我,做不到袖手旁观。”
金海宴深深叹了一气,冷清的声线滑入我模糊的听觉。
“正因如此,我和曲黄三人才愿出山。”
我懵了一瞬,突然回神,放大了声。
“什么?曲师父和黄师父也……”
冷气丝丝绕绕在指尖,木格窗边的海棠枯木被压得有些沉,我陷入沉默。
“我此番来与你会面,就是要探一探,你最宝贵的那份初心还在不在。”
我磅礴的幻想在这一刻终于复苏,恍惚间,我似乎能目及海棠枯木而逢春。
“至此,以老夫之见,你这个忙,我们都愿意帮。”
而我还在怔愣之际,但见金海宴从宽袖中取出了一封书信,边角似有微潮的痕迹,却因小心存放而完好无损。
他指尖微动,平摊后徐徐展开书信,朝我不再吝啬地展露了熟悉如当年的微笑。
随着他抹平书信的褶皱,我的目光剧烈地抖动起来。
“臣等闻圣人治国,则臣子皆欣然而往……臣等愿为陛下之刀刃,破除将至之奸人。”
落款醒目而鲜红,那是无数个重叠遍布的手指印,泣血般诉说着不甘与野心。
我眉宇熹微,再看金海宴深潭一般的眼眸,却见明显的波澜。
“这就是宋氏一族,那一役,满门忠烈。”
我黯然垂眸,手却不自觉握紧了纸张的边沿,轻轻颤抖。
“这就是宋氏一族,下一役,依旧前赴后继。”
“依慕,现在,你决定了吗?”
我顷刻的失态,继而展颜,将手心的玉佩放入了金海宴的手心,一如既往。
“弟子愚钝,师父见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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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青如和田,水秀如锦缎,或许应该倒过来讲,但是已然太久没有接触自然,曾生长于马背上的我因登帝位不可贸然出宫,故而竟对曾经策马驰骋的草原陌生了不少。
绵绵密密的雪已然停了,过一场雪,苍松碧绿的新枝一低头,一颗露水如珠地滑落下来,清脆一声砸在地上,裂为数瓣。
而我怡然地骑在一匹高大健硕的雪里蹄上,缓缓颠着,远远便望见了在天边招手的曲黄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