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口钝痛,眼角不经意,已然湿润大片视线。
“宋氏一脉亏得宋睿辰忍辱负重,披荆斩棘,与你同期进入武场,孤立无援。你最知晓他经受过的苦楚,也知道他命陨的戛然。”
我口中的茶涩加重起来,心疾隐隐发作起来。
我总觉得,金海宴猜到了宋睿辰的死因,只是他没有戳穿。
又或许,我给宋睿辰立的祠堂心意过于明显,是夹杂了愧疚的悼念,我对宋氏的有意关照与扶持,他虽身处江湖之远,却也觉察到了。
“宋氏从来都知道你对他们做的一切,心里感激,却无以为报。”
金海宴慈祥的眉目生动起来,他语重心长地目视我。
“宋氏也从来知道宋睿辰为你做的一切,他们从不责怪你。”
我呼吸急促起来,说不出的五味杂陈。
“宋氏知晓你们二人的交情,自你艰难登基之日就在地方造势,不要告诉我,这一点,你从未察觉。”
我深吸一口气,缓慢回答他。
“怎会不知道。多少封书信穿过无数个春夏秋冬,极言宋氏的热忱报国之心,可是我心里这道坎,实在难以逾越……”
“宋睿辰就死在我眼前,我无法接受他的族人再次涉嫌,我做不到。”
“我做不到像张怀民或是张乔延乃至是先帝那样冷血,将深爱自己之人做棋子,师父,我做不到。”
“如果你今日劝我只是这些,那么,或许师父,我们真的回不去了。”
金海宴摇了摇头,笑得和蔼。
“傻孩子,宋氏稀薄且力单,虽无强权,却在地方始终为你造势,一去经年。”
“若是扶将起来,将是一众死臣。”
察觉我眼色微沉,他放缓了语气,听起来字句都是在叹息。
“不是要将他们做棋子的意思,而是你要明白,如果棋局上赋予棋子生命,那才是对芸芸众生的成全。”
“如果你出于伤痛的过去而顾虑,出于好的私心将他们永远置身于棋局之外,那才是,最大的残忍啊,依慕。”
豁然间,江水起伏拍打,寒鸦振翅而走,日光打在我脸的半边,有了温度。
“我知道,你厌恶这样的谋士做派,当年我教你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一点。”
江山闪动细碎的光泽,我转眸看向带着笑意的金海宴,没了思绪。
“所以我有所保留。”
我猛然望向他,目光中似乎有什么破碎开来。
“而现在,我知道,这缺位的一课,终究得给你补上。”
我顿住,刹不住的情绪堆积在眼尾,似乎预见了一场观念的崩塌。
“让棋子抵达它想去的地方,未必不是一种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