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夜的话,仿佛在瞬间将纪泱击垮。
“我不信……他……他不会这么对我的……”他失声垂泪,过不多时,却又自顾自地痴笑道,“不,我有过在先,纵使他真的这般对我,也是我命该如此,怨不得他……”
沈夜聆听着身后纪泱的哭与笑,似微有动容,终是转回身来,又走到纪泱身旁。
纪泱抬起婆娑泪眼,手指碰到沈夜的衣袖:“沈大人,你可知孔承儒与萧司非,现都在何处?”
说来不巧,孔孟此时身处何方,他自个儿兴许也不清不楚。
清源山庄的后山险峰高耸,茂密的林木树影森森。抬头看,瞧不见丁点的月光与星辰;低头看,遍山的荆棘与乱石,只教人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林中暗无天光,压根辨不清方位,穿行于其中的难度,不亚于登天。
孔孟的行囊不时便被横七竖八张牙舞爪的树杈子勾到,他使劲儿踮起脚尖想上手去拽,却不料踩个了偏,脚下一滑,直接一屁股摔倒在地。
这还不算完,山地混杂着各种尖锐的碎石、湿漉的泥沼、带刺的草棘,孔孟的屁股蹲还没摔踏实,身体就又坐滑梯似,一溜烟沿着倾斜的山体飞速下滑。
直到撞上某棵赫然停在前方的歪脖子老树,孔孟才算是被迫停止滑动。
然而,这并不是说,停下来就比接着滑要幸运。
孔孟撞上树干时,两条腿是岔开的。
他能停下,也正意味着断子绝孙之痛的到来。
血肉之躯一路碾过乱石与京畿,他的后庭同样惨不忍睹,一屁股血渍呼啦。
孔孟声泪俱下,恨不能把下辈子下下辈子要吃的苦痛都一并嚎了出来,几度挣扎,却仍没能起身。
未知过去几时,茫茫黑夜中,一双幽白颀长的手,不知忽然打哪儿冒了出来,伸到孔孟腋下处将他托住,轻巧地施个力,将他调转个方向,让他靠坐在树下。
孔孟勉强睁大眼,瞧见来人的面目,表情却像在窜稀。
“夫子,您为什么如此想不开,非得三更半夜的,往这深山老林里头跑?”萧弋声音清清凉凉,瞳光昭昭郎朗。
冥中行(九)
34冥中行(九)
萧弋离开清源山庄后苑时,曾对孔孟说过“后会有期”。
孔孟怎么也想不到,这“后会有期”,也“有期”得太快了点。
萧弋这时已换回了男装,衣袂随风,清逸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