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通剑主这才冷哼一声,道:“沈宗主,我念你入传承,是登阳请来,所为救人,便不曾对你进入传承说什么,你可别忘了,此处终究是我昆吾剑派的地界,本座是走是留,与你何干?”
“天通身为昆吾十七峰剑主之一,眼下这传承虚实不明,众多我派弟子深陷其中,生死不知,本座岂有袖手旁观之理?”
沈忆寒讪讪摸摸鼻子,心道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虽知道这老东西为的多半不是救人,倒也懒得再劝他了。
待众弟子稍作歇息,云燃又破开一道空间缝隙,将身上受伤和想要出去的剑派弟子送出了传承,留下天通剑主与卢榕、天通峰数名弟子,另有几个未受伤、境界较高的,也愿主动留下来协助云真人救援同门。
一行人再次往洞穴深处走去,路上又遇到几波弟子陷于虫雾幻境,却都不似方才他们那处七八个虫巢一般夸张。
足足救了四五拨人离开传承,沈忆寒仍未见到师弟与贺兰庭两人,虽然知道有贺兰庭这个天道宠儿在,二人多半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却还是有些担心。
又在山道中往前走了一两个时辰,再未遇到困于幻境的昆吾剑派弟子,周遭地势渐变,不再是光秃秃、七岔八弯的洞穴,而似乎是到了一处山峰的内腹之中。
草木渐生,低处有地下河流的水声,仰头看去,洞顶岩石上攀附生长着不少藤蔓,还有树根盘结而下,有光从里头照下,细微的尘埃在光束中漂浮着。
此处却是个极为清幽之地。
卢榕忽然道:“诶,前面那是什么?雕得可是个人么?”
众人往前一看,但见前方山穴中央地势稍高,四周流水环绕,中间的小坡上不知什么东西,晶莹剔透,在洞顶照下的光线中折射出斑斓的彩光,远望去都显得格外夺目,其形似人。
众人走近了,才发现那是一尊石像,石像不知是什么材质,似玉非玉,似琉璃非琉璃,足足几人高,竟然是以整块石料雕就,雕的是个女子。
这女子左手抱着一块长长的玉简,右手执一柄长剑,挽在身前,身上缓带轻纱,袍袖翩翩,如流风拂云,神态款款含笑,眉眼温柔妩媚,栩栩如生,当真是雕琢的巧夺天工。
修仙之人目力远胜常人,因此虽然隔着不近的距离,众人却都看清那石像女子手持的两样东西,并非是石像的一部分,而的确是一玉简、一宝剑。
那玉简背面有字,写的是“无上剑典”四个字,宝剑虽未铭刻有字,众人见到那柄剑,却都是目光极为震惊,险些怀疑自己的眼睛。
卢榕喃喃道:“那剑……那柄剑……怎么与我派的神剑昆吾……如此相像?昆吾不是早已被初代登阳剑主,折损在万年前灵墟之战中了么?”
昆吾剑派,的确曾经拥有过一柄名为“昆吾”的神剑。
此剑名为昆吾,足见得它对昆吾剑派的意义。
神剑昆吾,是万年前十七剑主,取北海海底寒玉髓、昆吾山上天外铁,以一人一道各自生平所悟最强剑意,锻其形骨所得。
相传此剑剑成之时,昆吾山脉中不论妖兽鬼怪、魑魅魍魉,感其剑魂,都给吓得退避千里,纷纷逃离此地,后来护山大阵结成,妖兽便更加无法进入。
于是万年来,昆吾弟子若要历练游历,只得出山而去,因为昆吾山脉中早已寻不到几只能数得上号的妖兽影子了。
只可惜神剑如英雄,天亦妒其锋芒。
这柄剑自认得初代登阳剑主为主后,便再未有过第二个主人,后来与主人一同折损在灵墟之战中,登阳剑主的遗骸尚且被门下弟子寻回,神剑却归还天地,据说连一片残渣也没留下。
有弟子道:“‘昆吾’怎会在此?再说方才云真人不是说,这传承是魔修所留吗,魔修如何会有‘昆吾’?此剑想必是假的。”
众弟子闻言,纷纷附和。
天通剑主看着那柄剑,双目发红,呼吸却变得急促起来,他仿佛完全没听到众人的话,忽然转身拔出腰侧长剑,一道白色剑光劈出——
这道剑光来的太快,众剑派弟子本来还在议论纷纷,转瞬间便见一道剑光荡至自己眼前,都吓了一跳。
这剑光波及范围之大,竟是对在场所有人无差别攻击,连天通剑主的宝贝儿子卢榕也不例外。
天通剑主修为高过在场众弟子太多,即便身负伤势,这一道剑光也不是他们应付得了的。
连沈忆寒反应过来时,那道剑光也已到了他的眼前,他避无可避,只得抬起鸾鸳,便要接住硬受,却感觉眼前一花,一道赤色剑意不知何时破风而来,与那白色剑光相接。
剑意与剑光相接,不到两息功夫,那道白色剑光就被生生震散了开来,沈忆寒看出这并不是云燃轻而易举就能胜过天通剑主,而是对方压根就无心与云燃缠斗交锋。
这道剑光,也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
果然众弟子或受剑光所伤、或狼狈躲避之际,天通剑主已经点足而起,竟是直直朝着那尊石像飞过去了!
沈忆寒想起方才那道已经到了眼前的剑光,心有余悸,众弟子也丢纷纷惊呼出声,卢榕更是喊了一句:“爹,你做什么!”
天通剑主置若罔闻。
沈忆寒不可置信道:“他疯了吗?”
就算那石像拿着的东西再有吸引力,天通剑主就这样当着所有人的面明抢不成?
云燃微微摇了摇头,道:“天通在幻境中,受心魔侵蚀已深,只怕此刻已分不清现世与虚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