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砍断了你的佩剑,便用这一把来赔你。”她笑吟吟地道,“这是父皇当初为我寻来的,听闻是古时某个君王的佩剑,我嫌沉不肯用,那天忽然想起,却觉得配你正好。”
江扶楚伸手弹了弹剑身,听见它发出了低沉的鸣声:“果然是当世好剑,你要……送给我么?”
她点头如捣蒜:“你可喜欢?”
江扶楚第一次收到这样贵重的礼物,爱不释手:“可是我没有什么能送给你的……”
她自来熟地抱住他的小臂,轻轻晃了晃:“我上山以来还没去过学宫,都是你带我修习,还时常为我做点心,这就是很好的报答啦。”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的手抚过他的指尖,带他去瞧剑上的两个字:“这宝剑原本没有名字,我想了许久,昨日去望山君那处抄经时,看见蒲团前落了一本《常清静经》,‘观空亦空,无无亦无,湛然常寂’,我觉得这个名字极好。”
想起他日后因血脉不可避免地滑向深渊之事,她叹了口气,诚恳道:“阿怀,‘众生所以不得真道者,为有妄心。既有妄心,即惊其神、即着万物、即生贪求、即是烦恼……忧苦身心,但遭浊辱,流浪生死,常沉苦海’——我拟此名,也是愿你常寂常静,早悟真道。”
她一口气说完了,却迟迟不闻回声,低头却发现江扶楚眼睛红了一圈:“你哭了?”
江扶楚否认:“没有。”
她不信:“可你眼睛好红。”
江扶楚欲盖弥彰:“剑光晃眼。”
他收好了剑,默默无声,陪她舞剑时也没有多话,临去前才低声问了一句:“……为何要对我这样好?”
她回答:“你是我的师兄,对我也很好,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江扶楚问:“那你会一直……”
犹犹豫豫,没有说完。
她听懂了他的意思,却避开了这个问题,只道:“你也要对自己好一些。”
洞穴中天光映亮的幽暗眼睛,没有生欲,无悲无喜,直到她揽着他从崖上跌落下来,才看见他的眼神闪烁了一瞬。
从那时到现在,这双浅色的眼睛中总算是不再有灰暗的自弃之色了。
她觉得欣慰,又补了一句:“你对自己好些,便会有人对你好的。”
半晌,她才听见他闷闷的声音:“好。”
她想方设法地拖着没有去学宫,和他一起在山中练剑、读书、修习术法。
山中无岁月,逍遥不知年,转眼半年过去,春天来了。
武陵君闭关不出,江扶楚也是在学宫待了四年才去望山君门下暂居的。她虽不想去学宫,但当初她执意择武陵君为师便是一番纠缠,若再不去,恐怕就要将父母亲招来了。
其实若江扶楚年岁再大些、修为再深厚些,代师教习师妹也可行,可惜二人年岁差得太少,望山君又得了她父母殷殷叮嘱,此事势在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