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她以扁平如板的声线喊道:“新娘起轿后,切不可有半分差池,否则丢了袁家的脸面,你们都死不足惜。”
……和第一次一模一样的发言。
但相比于上次旁观者的角度,这次三名演员实实在在地融入到了送亲队伍中,更能感觉到这番话语里的残忍和危机。
察觉到右侧传来的慌乱视线,青涿稍稍侧头,就和神情不安的宁相宜对视上了。
对方好像极为紧张,搭在腰间鼓上的双手都在颤抖,眼睫毛不住地眨动,似乎已将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别害怕。】
青年做了个口型。
正六神无主的女孩紧紧抿着唇,她看着青涿的眼睛,缓慢点了点头。
“吉时到,送新娘——”
“咚咚咚”“锵”
紧密而喜庆的鼓乐紧随着丫鬟的唱和声涌出,宁相宜急忙伸手模仿着耳边听到的鼓点,一下又一下将手掌拍打在紧实泛黄的鼓面上。
跟着其他轿夫的动作,朱勉励和青涿一齐蹲下身,把轿子的台柱扶到肩上,然后鼓着劲站起来——
只余一个新娘的轿子其实并不太重,加上这重量有足足八个人分担,抬起来也还算轻松。
噼啦啪啦的鞭炮声骤然从队伍后端传来,炮火独有的烟熏气味飘散到鼻尖,整个队伍也终于开始第二次的行进。
迈着步伐渐渐朝袁家屋子相反方向远去,街道两侧的雾气又逐渐浸透出来,白蒙蒙地云蒸雾绕,好似整个世界都只剩下眼前这段漫无尽头的石板路。
前半段的路程依旧平和,欢快喜庆的鼓乐笙箫下,宁相宜拍击手鼓的动作也渐渐熟练起来,再加上这本就是自己所擅长的领域,因此表情也明显地褪去了大半紧张。
可所有人都知道,这样的祥和并不会持续太久。
在又拐了一个直角街口后,异变悄无声息地发生了。
一双刺骨寒凉的手从青涿的耳后出现,紧紧地捂住了他的双眼!
眼前烟雾弥散的街道顿时被一片漆黑取代,甚至无法投进来一点光辉。透骨的凉意从眼皮一路流转到眼珠,几乎能浸透到人的骨髓当中。
是谁在背后捂住了他的眼睛?
青涿半敛起眉眼,长长的睫毛如鹅羽一般拂过掌心。
……它似乎有些不自然地缩了缩。
左侧的耳朵能听到突然加粗的呼吸声,从方向和角度来看应该是来自朱勉励的。
他大概也是碰上了一样的境况。
由于不清楚“规矩”的具体范围,早在之前几人就商定好,遇到危险都暂时不要说话,假如实在是遇到了致命的危机,才能开口呼救。
当前照应他的曹艺还没有任何反应,很有可能是她压根看不到这双凭空出现的手——同理,徐珍息也可能还没发现朱勉励的异样。
可是,把人眼睛捂住,他们仍然可以跟着其他轿夫的步伐前行,似乎造不成什么威胁啊?
这时,他耳尖骤然一冷。一道幽幽的冷气被缓缓吹拂在他右侧的耳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