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府虽是清官之流,但家大业大,陪嫁亦不乏珍品。原身继承了母亲的遗产后,除去过于显眼的几样珠宝,余下能换现银的,被哄着霸着瓜分得差不多。
她出逃之前,有心顺手牵羊,让柳姨娘和虞蓉肉疼,结果听乳母清点时嘀咕:“天要下红雨了?她们竟舍得将这些还回来?”
合着一切不过是物归原主。
思及此,虞茉顺嘴说道:“晚上再找你打听打听温家的事。”
鹂儿郑重点头,搀着她走上石阶。
玉器铺内,不比食肆多高谈阔论者,但也是人头攒动。是以虞茉几人甫一进门,众客皆不约而同地望了过来。
她容貌姣好,且是实打实的生面孔,不少男子屏息悄然打量,琢磨着是哪户高门出来的亲戚。
东家听闻动静,忙不迭放下手中账簿,快步相迎:“里边儿请。”
虞茉不动声色地环顾一圈。
地段极佳,生意兴隆,装潢亦是崭新,为何急着出手?便是雇几个伙计代为打理,也不难挣得盆满钵满。
谁知东家似是看出了她的疑虑,尚未坐定,陪笑着解释:“在下是北地芜镇之人,家有瘸腿老母,行动不便。如今,在下对迷人眼的富贵已渐渐看淡,只愿早些脱手,回乡侍奉老母。”
言辞恳切,令虞茉微微动容,她爽快道:“开个价吧。”
“是这样的。”东家取来提前备好的契书,上头罗列了贵重财物及众伙计的工钱,“在下希望新东家能继续雇用他们。”
她仔细看过,人数不多且各司其职。
乍听像是霸王条款,实则之于刚入新手村历练的自己来说,无异于老天追着喂饭。
“稍等。”虞茉退至一旁,轻揽着文莺的臂,低声问,“你觉得其中可有诈?”
丝丝缕缕的香气窜入文莺鼻间,不由得红了脸,但努力绷着神情,恭敬地答:“小姐若是看中了,尽管出手,他不会诓您。”
说着,提了提腰间长剑,补充一句,“也不敢诓您。”
很莽很安心。
虞茉眼底漾开笑意,央东家领着她各处转一转,若无问题,可当场立契。
她一面观察一面琢磨——
大堂可仿照书局做些改动,出售价格低廉的纸质棋盘;二层则隔断出小包间,配以梨木或石桌雕刻的棋盘,适合三五好友结伴作乐;至于第三层,则维持雅间装潢,私密性佳且内里宽阔,边玩桌游边品茗、饮酒,适合不愁银钱的富贵子弟。
见虞茉一脸的心向往之,鹂儿忍不住提议:“小姐,不是还有两间铺面未看?何不货比三家后再做决断。”
闻言,虞茉语重心长道:“理论上,的确该如此行事,但也只是理论上。”
“啊?”鹂儿茫然地眨眨眼。
“因为现实是,我好累好困真的走不动了。”她天蒙蒙亮便起身赶路,体力透支,耷拉着眉眼叹一声,“看完这间就回去吧。”
“哦……”
有文莺保驾护航,事情进行得很顺利,等官府过了文书印了契,便彻底落定。
东家从明日起会陆续搬走玉器,而虞茉可以在此期间着手找擅长雕刻的师傅,再与书坊洽谈印刷事宜。
她虽疲倦,但去书坊原就在计划之中,便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付。一面聊,一面又有新的点子冒出,正好驱散了睡意。
天幕在不知不觉中转暗,虞茉辞别掌柜的,顺手为鹂儿择了两本开蒙书籍。
忽而见不起眼的角落里摆着话本,稀稀落落,辨不清究竟是销路极好,还是无人问津。她拣上从封一来看似是缠绵爱情的一本,并着文房四宝付账。
等回至别院,仆妇已备好晚膳。
虞茉招呼鹂儿同坐,问起虞家如今的情形。
“听闻老爷升了官儿,与二小姐正在来的路上,姨娘在收拾旧宅,倒是许久没动静了。”既谈及称得上是仇敌之人,鹂儿难免忧心,劝道,“小姐何不早日与太傅大人相认?也多个庇佑。”
她搬出“失忆”的说辞,无辜地道:“我不知温家人性情如何,若是急急认亲,出了虎口又进狼窝那才叫得不偿失。”
好在旧日仆从悉数被温家接回,已住了半月不止,多少有些了解,倒省得虞茉暗中观察。
“鹂儿,你和我说说温家的事。”
温太傅育有一儿两女,分别是长子温序、次女温凝、幺女温怜。
温凝嫁与青梅竹马的裴四郎,婚后生下一儿一女,分别是虞茉的表兄与表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