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的额间留下了抹红印,他喉结滚动,将口中所含的酒尽数咽下,但他还是留了点小心思。
在贺问寻面前,云瑰特意伸出舌尖一舔嘴角的水渍,面露委屈:“娘子不想喝酒,那便不喝了罢。”
“只是,”他伸出手,将胸前衣襟扯得再松垮点,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在烛火的照耀下很诱人,道:“娘子刚才的所作所为当真是伤了我的心。自第一眼起,我就心动于娘子。娘子若不信,那便摸摸。”
他贴心地执起贺问寻的手就要往左胸口上贴。
贺问寻可没有大庭广众之下与人拉拉扯扯、你侬我侬的特殊癖好。她将手收回:“我不信,毕竟做你们这一行的最忌讳的就是爱上客人。”
两次的连番拒绝已然能看出抗拒之意。这要是再纠缠下去,可就要引起客人的不满了。
云瑰自十六岁接客以来,遇到的客人形形色色,但无疑不例外地都会笑纳他的投怀送抱,哪有像今晚被人冷淡推开,还是两次。
此等姝色的女郎怕是再难遇到,纵使心有不甘,但也只能咬唇起身。云瑰特意展露出一副“我快要碎掉”的表情,故作伤心道:“是我叨扰了娘子,云瑰这就起身。”
离开时,云瑰还眼含三分深情三分不舍四分眷恋,一步三回头地踱步慢走,生怕待会漏掉贺问寻的挽留之意。
在一旁充当吃瓜群众的李绣刀连连咂舌,啧了一声,道:“看他对你如此恋恋不舍的样,我还以为你会心软让他留下来。”
贺问寻面露疑惑:“我又不是一个无男不欢的人,还不至于遇见个男人就走不动道了。”
李绣刀被此言噎住,心里疯狂下结论:……好像说的也是,这位云瑰公子和你家里那位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画舫掉头,朝岸边驶去。纱帘被晚风带起,轻扫过贺问寻的脸颊,她透着纱帘赏着夜景。
先前在楼梯处与贺问寻有过一面之缘的女人,此时落座于隔壁坐塌上。那女人怀里搂着个小倌,却透过镂空屏风,鹰隼一般的眼神,一寸一寸地扫过贺问寻的脸。
在贺问寻拂开纱帘之际,那陌生女郎率先移开目光,端起酒盅闷了一大口后,转而低头与小倌嬉笑逗弄起来,手已经熟稔地从衣摆下方伸进去,惹得怀中人喘。息连连。
画舫即将靠岸,贺问寻不意多待,向李绣刀告别,后起身离开。
依靠在凭栏上的云瑰看着贺问寻走来,以为是改变主意来寻自己。可当贺问寻与他擦身而过,才明白是自己自作多情。
他有些不甘,打算靠过去,一声“娘子”尚未喊出,但好巧不巧船身一晃,他一个趔趄,没有抓稳凭栏,又不知从哪飞出一颗圆珠击打在他腰上,云瑰吃痛,身体失衡,向外一栽,整个人向水面倒去。
旁边有男子看到,惊呼不已,“公子!”顿时乱作一团。
见此状,贺问寻脚尖一点,也倒向水面,眼疾手快,立马抓住云瑰的脚踝,直接用力向上一甩,再搂住云瑰的腰身,足尖一踢船身,两人安全无恙地回到船上。
一艘乌篷船从画舫旁驶过,下面有人目睹了这一幕,大声赞叹道:“好功夫!”
贺问寻看去,那乌篷船已经驶远,只能依稀看到一团火红的身影,看不清面容。
云瑰紧紧搂住贺问寻的腰,将头抵在她的肩膀处,整个人似是惊魂未定一般地颤抖着。
船上,几个小倌围过来,叽叽喳喳:“云瑰哥哥,你怎么样?还好吗?”“云瑰哥哥刚刚怎么会掉到船外面去呢?”“赶紧将管事的喊来,怎的突然船出事了?”
在众人层层的环绕之中,贺问寻透过间隙,朝那远处还在与怀中少年亲热的女子撇了一眼,不动声色地将那圆珠收好。
……
贺问寻回来的时候,已是戍时三刻。
隔着老远,她一眼就看到客栈第三层楼有人正杵在窗户旁抬头赏月。待逐步靠近,发现赏月的人正是裴玉清,她脚步微顿。
似有所感,裴玉清头一扭,就看见心里念叨的某人正站在不远处,应是在抬头看他。
腾的一下,粉红攀上脸颊。裴玉清立马啪地一下将窗户关上,下一刻屋内的蜡烛就熄灭,一片黑暗。动作之迅速,不带任何一丝拖泥带水。
贺问寻:…这咋了?
翌日上午,两人一道用早饭,两碗清粥配上两碟小菜。
贺问寻脸色红润,津津有味地吃着。反观裴玉清,下眼睑处泛着淡淡青色,神色恹恹,一看就是昨晚没睡好。
裴玉清手拿勺子,舀一口白粥,搭配着小菜吃下去,觉得无甚味道。他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将勺子放下。
此等异常的举动自然引起了贺问寻的注意。
她看向裴玉清,温声道:“怎么了?你看起来昨晚好似没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