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意思是,早在先前你劝我的时候,我就?应该听你的。”宝珠提起那人就?愤恨,“还?给他机会,我真是猪油蒙了心!”
“为时不晚。”容绪道?。
女医很?快返回,她们?不便继续说下去。但“为时不晚”这四个字犹如佛音响彻在宝珠心房。
“你平日里?若还?吃着什?么药,也一并跟大夫说明,免得药性冲突。”容绪心细,多?嘱咐一句。
又因宝珠怀有身孕,用药更需谨慎,女医连夜调整方子,又仔细给宝珠旧伤上?过药,这才?离开,在宫女带领下,入住碧梧宫后罩房。
“还?是女医方便。”宝珠感叹一声?。
在镇国公府时,请平安脉、看?诊的大夫都是男子。宝珠本就?怕生,与陌生人讲话容易脸红,有一回张沣也在场,见宝珠这样反应,还?当她看?上?人家大夫,大吵一架不说,害得大夫连夜请辞回老家避风头。
容绪赞同,牵着宝珠。
这个时节屋里?烧上?地龙,暖融融的。一人一边在罗汉榻坐下,中?间小几上?摆着时新的果子、合口的点心,还?有两小碗热腾腾的夜食。
“御医院缺人,我便提议将尚宫局的女医都调去御医院,当做正经御医培养。不过从前的女医只做些打下手、按摩之事,去了御医院可有的学呢。”
“今日给你上?药的这个叫柔则,是这批女医里?医术最好也最用功的一个。所以?你安心在我这儿养伤,若有什?么短缺,就?跟聆玉她们?讲。”
容绪一样样道?来。
这些都好安排,就?是不知如何从镇国公府把宝珠的两个孩子接出来。在那种父亲手下养大,孩子多?半要长歪。
“真好。”
正思索,听宝珠这样感叹,容绪朝她看?去。
宝珠揉了揉眼睛,轻轻叹气,“听你这样讲,我觉得前半生都白费了。我生在高门大户,有识字读书的机会,功课却很?一般。阿娘那样好的绣工我也没学到几分,做起女红来勉强不把线缝歪已经算不错了。”
“成婚有了孩子之后,我就?更加没有学新东西?的心性。但我看?刚才?那位女医,年纪和我差不多?,甚至可能比我大一些,她乐意从基础的开始学,我很?佩服她。”
说着,宝珠抬起头朝容绪微微一笑?,“要是我也有一门手艺傍身就?好了,这样的话脱离国公府,我也不用回到陆家去,而是能够自立门户,养活自己和孩子。”
听这一席话,容绪知道?自己培养女医没做错,不仅于女医有益,竟还?意外激励了宝珠。
“这有何难?”容绪道。
宝珠还以为容绪提的是她的木工手艺,于是说:“木工活做起来耗时长,而且利薄,怕是不适合起家。”
“非也。”容绪娓娓道?来:“令堂留下的陪嫁、你自己的陪嫁,可以?拿一部分来做生意。铺子、田庄也归整归整,这些才?是你的本钱。”
宝珠一愣,她还?从未想?过经商,故而萌生怯意,“我对这些一窍不通,还?要和很?多?人打交道?,对于行情我也不甚了解。”
容绪对答如流:“你一窍不通,那就?请七窍玲珑的人帮你管。你看?那些店里?一天站到晚的,有几个是真正的东家?”
宝珠听得认真,细想之后豁然开朗。
离开爹爹,离开夫婿之后的生活……好像不是那么难以?开展。
之前的种种顾虑,以?及迟迟没有迈出的那一步,显得有些可笑?了。
“绪娘,你好厉害……”宝珠投来毫不掩饰的崇拜目光,“学堂里?你总是那个最快理解夫子意思的人,无论文章还?是算术,都做的特别好。如今,如今做皇后也是……”她搜肠刮肚,找不到合适的词,于是十分朴实?地说:“特别像皇后!”
宝珠想?,光是帝后大婚那么多?人朝拜,山呼千岁,她吓都要吓死了,是绝对做不到像绪娘那样落落大方,又合乎礼仪的。
容绪被逗笑?,“还?有这样的形容吗。”
外间的虞令淮来时恰好听见这一对话,他欣然点头,并引以?为荣。
沛沛做什?么都会做得很?好,这一点毋庸置疑。
内间,宝珠惊呼一声?,把虞令淮惊到。
听墙角毕竟不是君子行径,他正欲迈步而出。
倏然听见容绪说:“是啊,我没想?过做皇后。在会稽时我有很?长一段时间住在别业,去山上?采茶,或是学着编竹篓都挺有意思。我还?试着替人写家信、写状纸。对了,那会儿还?挺想?做个状师,帮人在公堂上?辩护。为此读过律法,但条文太多?,有的地方还?缺乏注解,我身边也没有一个合适的引路人,便搁置了。”
提起这个曾经的志向,容绪滔滔不绝。
“或许是因为阿兄很?有正义感,我从小受他影响。”
“又或许是我喜欢是非分明。”
……
其余的,虞令淮听不到,也不欲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