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娘脚步果然一顿,却并未回头,“在哪儿?”
身后的人却是一笑,“我可以说那反魂树在何处,可你们为何从不告诉我你们要救的人是谁?那女人到底是不是我的母亲,难道不是只有我自己最清楚?”
容和和身子一震,正要说话,却听他又接着说道,“世人都知道我素来喜欢与妖魔厮混,难道我这些年是白白混迹妖族了吗?我知道,壬羽不是奚姬。”
“你……”
“我不想知道也不在乎我的父母是谁,可我不是真的不知道,想不想听一听?”
真正的天地至宝
他神情专注,本不想说出口的话既然已经说了出来,便不会再收回去,“我知道奚姬到底是谁。”
奚姬生来便有着魅惑世人的绝色之姿,但却无人知其身份,似乎那只是妖族万千传说之中最美丽神秘的一个。壬悔曾说,壬羽便是传说中的奚姬,对于这一点,他并没有说错,但却显然不了解全部的事实。
奚十六羽不过是拥有奚姬的美貌,真正的奚姬另有其人。
“那是个很难讲清的故事,我没有见过壬羽,也没有见过奚姬,更没有见过你们费尽心思想让她起死回生的那个女人,无法断言她是谁,一切都只是猜测,但是我知道的不一定会比你们少。”尽管说出的是自己最不愿提起的事情,他的神情却始终是平静的。
那有些诡异的淡然仿佛强装出来似的,不吵不闹,反倒让人徒生不安。
容和和几乎就要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脱口而出,却在将要开口的时候悲哀地发现,自己竟不确信他到底是真的了然于心,还是在诓她。
脑子里无端回想起了金枝夫人曾对她说起的那些话,“你永远也不要做妥协的那个人,不要退步。”
可是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做到这一点。从当年一再为了面前这个男人改变自己,再到放他离开,她始终在不断地让步。或许是错过太多,到了面对眼下这桩事情的时候,反而不知道怎样做才是对的。
“奚夷简!”圆圆的声音遥远地传了过来。
在外人接近的时候,容和和看到面前这个男人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回了往日的似笑非笑,淡定地转过身去看向来者。
而圆圆脸上的泪痕还未消,手里却坚定地握着一个东西,走到他们眼前的时候才张开手掌。那是一个看上去再寻常不过的玉佩,但在玉佩上却刻着一个“路”字,看质地样式,显然是路陶宁的东西。
“那小妖还真不简单,知道拿他的把柄。”奚夷简不过是扫了一眼,便明白了前因后果。
可这在他眼前实属“有趣”的事情,对于圆圆而言,却是将她伤得千疮百孔的惨痛真相。
容和和本不是太在意旁人喜怒的人,却也有些于心不忍了,看了一眼圆圆那几近绝望的神情,正想说些什么,却听奚夷简又接了一句,“我没必要同情旁人,是因为我与他们没什么分别,妖女攀附上天神生下孩子,你不觉得这种事听起来很耳熟吗?”
认真想想,他与圆圆有何分别?
他不想知道自己的父母到底是谁,可是他的父母不见得愿意与他两不相干,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的父亲指不定也在想尽办法找他杀他,视他为污点耻辱。
圆圆被他这突然凌厉的语气吓了一跳,打量了一眼他的神情,忍不住哽咽着问了一句,“那……那如果你爹也……”
“若是真如我所言。”他看了看她,忽地咧嘴一笑,“在那个便宜爹动手之前,我会先杀了他。”
说罢,从她手里拿走了那玉佩,“这东西我会帮你还给路陶宁,也会帮你问问你想问的事情。你就别见了,我与太玄仙都素有仇怨,还是我去见他。”
“我……”圆圆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奚夷简已经越过她向着曲和亭外走去。
眼下麻烦缠身,容和和无论如何也不会放任他一个人再去做些什么,连忙跟了上去,可是前面的人走了没多久便顿住了脚步,回头看她,“这些事本与我毫无关系,可是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我不去找麻烦,麻烦也会来找我,所以现在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解决掉麻烦,说不定反而会有转机,包括你我心中所想的那个。”
容和和心里一动,而下一瞬,面前的人轻轻抚住了额角,敛上了眼眸,似是有些无奈,微微弯了下唇角,“我从来都不想做惹你不开心的事情,若是现实已经如此,那我便改变它。”
她不是善于言辞的人,他却是,而且体谅地没有给她回应的机会,再一次向她伸出手,“绝无可能便绝无可能,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就当是念着从前的情分。”
两人本是夫妻,从前有多少浓情蜜意只有他们自己才清楚,就算是找不回曾经的深情厚谊,也不必闹到苦大仇深的地步。何必呢?
容和和犹豫了一瞬,到底是点了下头。
她始终记得,自己并非为了这个男人才离开蓬丘,还有许多的事等着要做。
而这一次,对方似乎是有些不耐烦眼下这混乱的形势,不再绕什么弯子,出了曲和亭,便说道,“我们回生洲。”
“生洲?”容和和又想起了在生洲准提观经历的一切。
奚夷简却很坚定,“回准提观,取些东西。现在便去,若是再晚些,恐怕就走不脱了。”
他心里有自己的决断,容和和便也没有多问。两人离开沧海岛再回生洲也不过是眨眼间的事情,本以为小小死后的生洲会陷入混乱,可是真的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却发现,一切都如上次来时那般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