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旁人不知,奚夷简难道还会不知道吗,只因此物威力之大足以危害世间,为防有心之人觊觎此宝,当年东明君将此宝物赐给金枝夫人的时候,便只教给了她一人驾驭它的口诀,剩下的人若是想要强行使用它,便会闹得玉石俱焚,连同用它的人在内,这方圆千里的生灵都会丧命。
只是奚夷简却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你猜我知不知道那口诀?”
当年东明君只将口诀教给了金枝夫人一人,金枝夫人将宝物转赠给欢喜的时候,也只将口诀教给了欢喜一人。当然,那精明又护短的金枝夫人对徒儿唯一的要求便是,绝不可以将这口诀告诉奚夷简。
欢喜自然是倾心于奚夷简的,甚至可以为他不顾生死。但比起与心上人的私情,自小生活在沧海岛的她对自己的师父忠心不二。金枝夫人说的话,远远高于一切。
莘瑜也是了解那个小师妹的,可是看着面前这个男人的神情时,心里又有了些犹豫。
说到底,她其实也不知道欢喜到底能为了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付出多少。
而就是这一瞬的犹豫,终于让奚夷简抓住了机会,他被钳着的手腕轻轻一动,腕上戴着的镯子竟然就这样被甩到了莘瑜手上。
莘瑜一愣,对方却早已借着脱出手镯的力飞快地向后掠去,而她在触碰到这镯子的瞬间,便已经明白了前因后果,“这是假的,真的在哪儿?”
她自认已是海内十洲数一数二的高手了,那对玉镯又是自家的东西,哪有分辨不出的道理,可是手上这东西却明明白白地告诉她,连这等神兵利器也能变出一个让人无法分辨真假的假货。
“在回答你之前,不如让我先问你一件事。”奚夷简一步一步向后退去,目光却始终盯着她,像是从未认识过她那般,极仔细地将她打量了她一遍,“你为什么这么讨厌边梦?”
“这还需要理由?”莘瑜也没想到他问出的竟是这样的问题,颇有些讽刺地一笑,“那就让我告诉你。他,没有让我喜欢的理由。”
“他也没什么足以让你这么讨厌他的理由。”奚夷简自认不算是什么护短的人,但他很清楚边梦是怎样一个人,哪怕一个人可以无缘无故地厌恶另一人,也不会毫无理由地到了这种不屑的地步。
他忽然真的有点替自己那个傻弟弟不值。
但下一刻,他却看到面前这个姑娘笑了起来。那沧海岛的掌门人换上了一副憎恶又怜悯的眼神,淡淡地投过来,原本趾高气扬的嗓音也放轻了。
他听到她说,“你怎么还是不懂,人是永远都不会变的,浪子回头都是世人杜撰出的谎话。他从前是何等的荒唐,今后也会如此,永远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改变。就好像你一样。”
她笑着看向他,“你永远也不会变,从前你想要的,今后也会想要得到,你回不了头。别装深情了,你本不是深情之人,何必故作情深取悦自己。”
你喜欢过谁吗?
“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宫殿外炸开。
奚夷简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他从来不打没有准备的仗,给莘瑜看的镯子是假,但真的宝物也被他带来沧海岛了,而且在上岸之前就借着小白的力将其放在了沧海岛的屏障之外,悬在最高处,让这天地至宝的光芒吸引来附近所有居心叵测的妖魔鬼怪。
在两个时辰之内,这些人对沧海岛的进攻绝不会停下,而沧海岛的守卫也绝不能让它们碰到那镯子,不然便是玉石俱焚。
这样做对他来说自然没有好处,但只要看到沧海岛的人不顺心,他便遂意了。
静静地看了对面的姑娘一眼,本来想要尽快离开的奚夷简停下了脚步,没有反驳她所说的话,却问了她一个问题,“你喜欢过谁吗?”
莘瑜一愣,紧接着却敛下了眼眸,将所有的思绪藏在眼底,并没有回答。而趁着她尚在犹豫,奚夷简已经抓准机会向着殿外跑去。殿内的守卫想要阻拦,莘瑜手上的镯子却在此刻绽出淡淡光芒。
“轰!”身后传来巨大的声响。
奚夷简头也未回,只在心底叹一声气,心道:早知如此,就不和边梦夸下海口了。
此刻的沧海岛已是一片混乱,若不是因为岛上弟子向来训练有素,恐怕早已会被慌乱击垮。奚夷简心知自己那对假的镯子只能支撑一时,便也不再久留,仗着自己对此处的了解,偷偷溜往了曲和亭的方向。
想当年他与欢喜在曲和亭居住长达十年,期间做过的最多的事情便是为自己这安宁的小天地加固屏障封印。一来是闲着无事,二来是不想让别人来打扰自己。而等到他与妻子相继离家之后,这曲和亭的诸多封印也终于发挥了它的作用,除他二人之外,再无人能够解开。
“奚奚!”未走到曲和亭时,便已经听到了这样的声音。
奚夷简走着路时险些要被自己绊倒,对着那还在傻兮兮冲着他挥手的小白怒目而视,“别这么喊我!”
小白也只是笑笑摸了下自己的头,然后一闪身露出了身后的两人。
多日不见,宁不还的日子看起来确实不算好过,整个人比上次见面时更瘦了一些,脸上多了几道疤痕。四目相对时,这个年轻人很快移开了自己的目光,避开了师父的注视。
奚夷简真心觉得,这个时候的自己本该去讽刺他两句,但盯着对方看了许久,该说的话也没有出口,而是将目光移向了那个站在曲和亭屏障前的姑娘。
容和和与他一样,都已经很久没有回过他们两人共同生活的这个地方,如今重回故地,即便嘴上不说,万丈波澜也尽在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