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书上若是没有字,饶是大罗金仙都断不情家务事。这样一想,师妹手里那份岂不是也……
“你还要不要脸!”符和韵气得手都在抖,抬剑便想给眼前人一个痛快。
想他们师妹是多么端正的一个人,文雅又大方,生平没做过半点恶事没动过歪脑筋,还做过不少惊天动地的大好事,怎么当年就瞎了眼瞧上眼前这个混账东西了呢?
莫说聚窟洲有反魂树了,就算没有,单凭奚夷简这个人的行事作风,在封印破了之后,也照样会有数不清的人涌向那里将他剁了喂狗。
就连嵇和煦这一向稳重的人,都难免有些失态,“这事和和知道吗?”
“我知道。”回答他的是容和和那毫无波澜的声音,眼下雨势渐大,她又撑起了那把素白的纸伞,然后走到嵇和煦身边,两人交换了一个旁人都看不懂的眼神。
奚夷简脸上的笑终于挂不住了,歪着头看向面前的两人。
容和和却直截了当,“奚夷简,说你想说的。”
她很少这样连名带姓地叫他,哪怕是初识时也是如此。在奚夷简的回忆里,这似乎还是平生第二次,他的眼角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顺嘴就说,“我不同意这门亲事。”
这话说出口,本是做好了准备要听对面那两人说出什么情比金坚的话。
谁料容和和想都未想,便痛快地说了句,“好。”
“什么?”正提着心看着这一幕的师兄弟们都傻了眼。
但容和和却只注视着眼前人,语气坚定,“你把反魂树的种子给我,我们便不成亲了。若是你不给还要阻止这门婚事,奚夷简,就算你死在蓬丘,也休想。”
我已经不是奚欢喜了
愕然之后,奚夷简脸上的神情便变为了新奇,他摸着下巴,拿目光将面前的姑娘好好打量了一番,一副想夸这姑娘越来越厉害了又心知这时候不该夸的纠结模样。
“就这么想要?”最终说出的这句话带着自己都察觉不出的酸意。
这些天容和和对他的态度就有些古怪,忽远忽近的,他原本还想着这是过了三百年之后不知如何相处的踌躇,却没想到人家是在想办法从他身上骗东西呢。
再看那些蓬丘弟子,有一脸恍然的,也有还反应不过来的,显然不是很清楚这事。
“你想好了吗?”见他有些出神,容和和又问了一句。
她性子一直是淡淡的,甚至不习惯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这种本不该摆在台面上的事情,但是做了十年夫妻,她也太了解面前这个人了,若是不在这种时候趁势逼他做出个决定,她便永远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而听完之后,奚夷简挠了挠头,状似无奈地沉思了一会儿,直到众人已有了几分不耐,才开口答道,“反魂树我可以交出来,但不是我答应你们的条件,而是你们答应我的。”
那赫赫有名的奚夷简又何时在谈条件这种事上吃过亏?
嵇和煦就听师妹讲过这人的蛮不讲理,还不等对方将条件说出来,便已阻拦道,“你不必说了,反魂树,我们不要了。”
这倒是有些出乎奚夷简的预料,单从听到的那段对话来看,他还以为对方想要反魂树的心已经急得不能多等了呢。再看容和和,倒像是比嵇和煦还急,一听这话,竟然破天荒地皱起了眉,像是要说什么。
而嵇和煦阻止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软言劝着,“婚事重要。”
这时候倒摆出一副柔情万种的模样了,若不是听过他对那反魂树的关心,奚夷简恐怕真信了。但此时此刻他只想撇撇嘴,“真想好了?想好了就别反悔。”
未等嵇和煦说出“不反悔”这三个字,容和和便已经抬起手示意他别开口,然后微蹙着眉看向面前的人,“你别想在这烧了那反魂树的种子。”
若嵇和煦不答应,便问其后不后悔,作势要毁了仅剩的反魂树种子,逼其处于两难之地。
若嵇和煦反悔了,便是当众受辱。若不答应,彻底失去了那么想要的东西,怎会不绝望?
这可是奚夷简惯用的手段,左右是不想让对方顺心。若不是十年夫妻,容和和也不会这么快就回过神来。
有时候太了解彼此真说不上是好是坏,奚夷简便咂了咂嘴,一摊手,“被发现了。”
他们两人一来二去的,几乎叫旁人看傻了眼,都是一副不知该不该插话的模样。
嵇和煦回过神时,更是难得带了些怒意,再看向那个男人时,眼神已不像原本那样平和,“你觉得自己烧了最后一棵反魂树之后,在这蓬丘还有立足之地吗?”
若说他们从玄洲的人手里救下他,只是为了他手中的反魂树,那他若是没了那反魂树做倚仗,对他恨之入骨的蓬丘入骨还能留他一命吗?
就连奚夷简都觉得这话问得太好了,他忍不住拍拍手,“你说得对,我应该留着继续讲条件。”说完,又飞快接了一句,“喜宴的请帖发了吗?海内十洲那些名门大族是不是都要来蓬丘啊?知道的以为你们是想报仇,不知道呢?是不是觉得我手里一定有你们想要的东西,到时候,什么心思都有了,你们蓬丘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他这番话连半点停顿都没有,倒像是早就盘算好了。但就算是再看不惯这副姿态的人,都不得不承认他所说的话是有道理的。
无论当日容和和救下对方用的是什么理由,这事都早就被太玄仙都的人传到海内十洲了。若是还要办这婚宴,便势必要面对海内十洲的质问。到时候他们是要坦言新娘子与奚夷简的恩怨,还是任那些人猜测奚夷简是不是还留有后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