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梅疏一看要吵架,忙站了起来道:“这位姐姐喜欢,我很开心。”她将剩下的都包起来,正要递给那姑娘,忽然手又停住了。那薄纱妹子以为她反悔了,一叉腰就要理论。水梅疏却轻声道:“这香粉,主料是玫瑰和栀子,是古方改良而来。姐姐身上的香像是蕙香,与我这香粉味道不合。姐姐只能二者择其一,单用一种,不要混用。这般,姐姐还打算要么?”那薄纱妹子见她话语轻柔,一双眼睛望着她,十分认真,毫无轻慢之意,不由十分高兴。她道:“我们以前只在香铺买香,不懂这些道理。这位姐姐,请你借一步说话。”水梅疏心中一动,烟花女子,虽闺秀侧目,但其实她们最能引领潮流。她们用量大,出手又大方,实在是极好的主顾。她与那姑娘走到一边,商议了许久。那姑娘名叫海棠红,乃是娇杏楼的姑娘。她当下就下了定钱,跟水梅疏约好,为她供应香粉。先以十人份算,三月送一次。如此,水梅疏便将所有香粉都卖光了,又得了一个固定客户。她很高兴,越发下定决心,一定要跟着楚茗多学一点儿。等他走了,她也有了新的生财之道。想到楚茗要走,她心中有点难过。又安慰自己,千里搭凉棚没有不散的筵席。不料脑海中忽然浮现起两人之间种种令她面红耳赤的情状。她瞬间心跳不止,忙令自己不要再想。定了定神,她才去买做玫瑰糕的材料,以及她的中衣。她多转了几家铺子之后,感觉到不对了。好像有人暗暗跟着她。她心中一惊。到了成衣铺子里,她一口气买了许多中衣,又给楚茗买了一件月白长袍,给妹妹买了新襦裙。她买的东西多,待了许久,到了此时,铺子里只有她一个顾客了。掌柜正给将衣服她包起来,她忽然轻声问道:“你这里有后门吗?”掌柜微微一怔,仔细打量了打量她。只见水梅疏穿着淡银缃色的苎麻襦裙,带着面幕,腰身窈窕,行动间似有暗香袭来。一望可知是位美貌佳人。掌柜立刻明白过来了,定然是有人见色起意。他点点头,给她包好了东西,转身打开了柜台,让她走进柜台里来。他告诉她,穿过后面的两进院子,就是后门。水梅疏谢过掌柜,拎着包袱就走。那公子派来跟梢的人,在门外徘徊了许久,却不见她出来。进去一问,掌柜说人早走了。他们忙去报告他的主子。酒楼上的公子,听他们说水梅疏跟丢了。脸上阴沉,接过手下送过来的水梅疏卖的一盒香粉。他打开闻了闻,赞道:“好!调得好,制得也好。”他嘴上夸奖,眼神却很冷:“什么都好,却不姓杨!”他身边的人揣摩着他的心思道:“这女子是生面孔,想必这是第一次来百花镇卖香。她不懂规矩,不知道别说百花镇了,全京城的香料生意,都是我们杨家的。”因少东家叮嘱他们盯着人,他们才没有轻举妄动。否则方才那女子摆出香的那一刻,就会被他们踢翻摊子。杨家乃是大熙第一香料商人,做的垄断生意。不容旁人染指分毫。那公子旁边坐着一个翩翩公子,俊秀不凡,但两眼透着血丝,面色虚浮。他轻浮地道:“少帆,这有何难,让那女子做了你杨家的人,不就成了?”众人都哈哈一笑:“秋世子说的太妙了!真是一位雅人!”“我们少东家最爱才了!”秋世子哈哈一笑,又道:“等你得了人,先与我看两天吧。”杨少帆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却掩饰得很好。他笑着道:“秋世子太见外了。您既喜欢,是她的福气!找到人就给您送去。”水梅疏从那铺子后门出来,就决定马上回家。这里真不太平。又见一队队官兵往来,时不时就拦住人搜查。水梅疏心中有鬼,一刻都不想多留。她快走两步,却看到了海棠红姑娘。她正要打招呼,只见她一摇三摆地走进路旁一座彩画精致的小楼。小楼上红灯高挂,楼上美人如玉,娇声引客。风吹过,她站在对面,都闻到了阵阵浓香。她知道这就是娇杏楼。她打量了两眼,心中侧侧。那些逼债的人,也常恐吓她要将她卖到这里。她正要走,忽又愣住了。只见娇杏楼里出来一个极为熟悉的女子身影。那姑娘蒙着面幕,发饰、身量,襦裙都与她一模一样。只是她裙子颜色略亮一点儿。乍一看,水梅疏还以为自己在照镜子。水梅疏多站了站,立刻就有不怀好意的目光扫她。她不敢再停留,忙匆匆出了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