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疏林感激难以言表,只是一味地看着言栀,“这不过是举手之劳,顺路捎你一段,况且我也不是没有私心,那日我早知自己犯了错,问了刑部的守卫才知道你也在,这才敢进去向大哥请罪,碍于你的面子,想来大哥也不会罚我太重”
言栀漫不经心地点头,显然是没有放在心上,“倘若那日是我表哥在,或许谢大人不好罚你,但可惜在那的是微不足道的言栀,并不能助你有所转圜。”
“你这般说来却有些像是魏邤,不,二殿下二殿下与我多年挚友,却还不如像你我这三两日的交情,说话比你方才还要生份”谢疏林托着腮陷入回忆,言栀虽有些尴尬,但好在同样勾起好奇,便不至于无话可说,“二殿下与你很生份吗?”
谢疏林并未矢口否认:“二殿下与我相交近十载,生份不至于,大约是因为他生长在宫中,说话总要小心些,但我知道他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是十分快乐的,皇宫多闷呀?”
“没错,”言栀点头宽慰,“早听表哥提起疏林与二殿下的情谊,二殿下虽不同于他兄长那般,但因年龄与你我相仿,总归是爱玩的,你不知,那日二殿下生辰,若不是表哥送了一只蓝点颏给他,那他可是一个笑脸也没有。我来裕都前总听旁人说,裕都的二皇子是个纨绔王爷,不懂朝务,只懂风花雪月,这来了才知道并非如此,二殿下的纨绔心思和那些个风花雪月是要同谢二公子站在一块,方能铸就的美名!”
谢疏林闻言后连眉头也逐渐舒展开来,笑问:“当真?当真吗?”
“当真,你看我像是会打诳语的人吗?”言栀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
谢疏林这才全然信了,愁绪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止不住的笑,“不像,不像。”
二人相谈不久,外头的小厮却是犯了难,一个劲催促着,谢疏林这才念念不舍地拉住言栀的手与他道别,“你这麽走了,不知道下一回来看我是什麽时候”
言栀一只脚已然踏出房门,这边还在与他解释着:“当务之急是过了夫子的测验,夫子自会向谢大人美言,你总不能一辈子待在宅子里吧?”
谢疏林无奈道:“是这个理”
“二位公子,快走吧!等会谢大人回府就走不了了!”侍人急得跺脚,若是这事传进了谢闻枝的耳朵里,自己怕也是要小命不保,言栀颇为理解地关上了门,随着他绕去了后院,谢疏林一贯是从那边的老树矮墙处溜出宅子的。
沁雪宫中,徐贵妃养的鹦鹉正叽叽喳喳乱叫着,都是些异域献上的珍稀品类,而江潜赠与魏邤的蓝点颏却显得不那麽出挑了,此时徐贵妃大约是在御书房伺候笔墨,偌大的沁雪宫中只有两人对坐着。
魏邤早没了平日里玩世不恭的模样,取而代之的是不比魏籍逊色的沉着与威严,皇家子弟,天潢贵胄,自然是不怒自威,纵使如何玩世不恭,久居真龙旁,那也沾得一身龙气,只不过魏邤尚且稚嫩,不比其兄姊。
“陆惟明一身鞠躬尽瘁,却不想葬身火海,也不怪你急于入朝。”魏邤侧目看了眼陆相宜,而后者垂首,捉摸不出有何情绪。
陆相宜依旧着红袍,家父尸骨未寒本该一身缟素,而他却反其道而行,此事早已在裕都传的沸沸扬扬,就连谢闻枝也堵不了悠悠之口,“家父枉死,草民求一个缘由罢了。”
“人之常情。”魏邤应道,眼神却停留在那蓝点颏上,“但为何是丞相荐你入朝?”
陆相宜早知他有此问,心中也早有对策:“丞相素日里常礼拜于大相国寺,家父生前也对丞相颇有称赞,故而觅一良机,求助于丞相。”
“仅是如此?”
“仅仅如此,殿下若是无意发现了什麽线索,指引草民一番,草民定当尽心竭力为殿下所想。”
魏邤颔首,沉默不语,像是反複思忖着他的一言一行,还未来得及说什麽,便见徐让尘躬身行来,向自己递来一只锦袋:“殿下,方才江大人托我转交与你的。”
“这是什麽?”魏邤挑起半边眉,结果锦袋打开一看,里头的银杏叶泛着淡淡金光。
徐让尘实话实说:“江大人只说将此物转交与你,并未言他。”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魏邤拈这银杏,在斜阳下轻转,颇为玩味道:“他竟找到了他”
陆相宜虽是疑惑不解,但也没有询问,只是安静坐着不语。但却是如此安静坐着也招来了魏邤的猜疑,“你不想知道这是什麽?”
“殿下的事,草民不敢过问。”陆相宜恭敬得让人挑不出错处,就算是魏邤有心刁难也无从下手。
只听他笑声轻蔑,冷冷开口道:“本宫还有他事,就不留陆公子了,你所提之事本宫自会用心。”
陆相宜退后行礼:“谢殿下成全。”说完便原路折返,出了沁雪宫方才长松一口气,他嘴上礼数周全,心里却是慌乱一片,就连脚步也逐渐加快,直到瞧见了宫门口的马车方才安稳些许。
细雪巧沁兰心,这便是沁雪二字由来,徐贵妃平日素爱礼佛,但因久居深宫多有不便,陛下便从大相国寺请来一尊神龛,供贵妃便宜。徐贵妃荣宠不断,此时又在御书房绊住了脚,看斜阳西沉,徐让尘出言提醒魏邤道:“殿下,宫中天黑便要下钥了,今日可是打算要留宿宫中?”
魏邤此时背对斜阳,逗弄着鸟雀,语气轻快道:“晚一些母妃回来,想必陛下也要与母妃一同用饭,长姐都不着急回府,我又有什麽可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