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赵醒是如何让你沾染上这花香的,但你并没有发现什麽异样,这花香大约便是趁你不备,刻意沾在你的身上的。”江潜道。
言栀回想着方才的情形,他们有不少的肢体动作,大多都以赵醒主导。
“他大约是在试探你我的关系,若我猜得没错,我来时他做的那些举动便是想引我猜疑。”
江潜越说言栀越是讶异,他故作困惑道:“难不成他是想让你我生疑,最好是就此分道扬镳?可仅凭这一个味道素日里也不是不熏衣裳。”
江潜若有所思道:“若是没发现也无妨,魏邤想将徐辞盈送给赵醒当做笼络势力的工具,而赵醒在赏梅宴上假意推辞,却又在今日与他会于赵府。不必想,便知魏邤已然将你的所作所为告诉了赵醒,要不然他们如何能够算得到你出了兰香舫便会赶往赵府?至于身上的味道”
江潜摸了摸下巴,思忖半晌:“他们此举是剑走偏锋,若你与我的情谊不同于传闻那般,相反是兄友弟恭,必会将在兰香舫的事情告知与我,恐怕就连徐辞盈熏香特意掩盖味道也是他们算好的,就是为了让我对你起疑,让我这个明面上的太子党羽疑心你与二皇子私下会面,疑心你来到我的身边的目的。”
“是吗?”言栀淡淡道,江潜说得没错,他心思缜密,朝野之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赵醒与魏邤便是算中了这一点,江潜必然对言栀起疑。
但他们却算错了一点,算错了让江潜忠心侍奉的主子,只忠心于言氏,江潜对言栀的忠心日月可鑒,他们的挑拨并不起任何作用。
而魏邤与赵醒的合作也不过是虚与委蛇,互相利用。
江潜早已知道魏邤的目的,这些年来,他以纨绔遮掩自己的狼子野心,如今又想让言栀在裕都走投无路,最后不得不投诚于他,言栀对于他来说试一把利刃,能令江潜一蹶不振的利刃。
而赵醒的目的却在于魏邤,他的身后是朔北世家,豺狐之辈本就是相互利用,哪有什麽情谊可言?
但赵醒又如何保证他们能够发现那如此之淡的花香,他又怎能保证言栀会在兰香舫发现魏邤,也能够灵敏地嗅到那一丝气味?
江潜扶着额头,沉吟着不知如何往下。
“这也太扯了。”言栀哂道。
雪庐
·雪庐
果不其然,言栀在这晚过后便被江潜呵令在家,不得出府,可惜这江府的匾额高高挂起,如此显赫的府邸里头却关着一个自以为命途多舛之人。
每每夜晚,他与江潜相对而眠纵然是互相瞪着眼直到天明,江潜也要不知疲倦般等他先睡熟了才合上眼,又在他醒来前上了朝,锁了府门。
他就被江潜如同豢养一般关了四五日,不知外头发生何事,只能同为了看守自己,被江潜抛下的林随意大眼瞪小眼。
这天,江府的花园换了崭新的铺陈,下人们言笑晏晏,不知是有何喜事,言栀终是忍不住问道:“他们这是在做什麽?”
林随意跟在他后头斜了言栀一眼,道:“江大人立了功,陛下龙颜大悦,下令为丞相修葺后院,敕造一座雪庐,以供丞相冬日观赏雪景。”
“雪庐?”言栀喃喃道:“他在朝中混得可真是风生水起,这又是立的什麽功,让皇帝如此赏他?”
林随意虽是姿态恭敬,但语气却毫不客气,说道:“丞相一向是国家柱石,朝廷的肱股之臣,这立下的功劳不胜枚举,陛下自然就赏了。如此举世无双之人,倘若是日日为他人收拾残局,那才叫不应该。”
言栀却也不恼,他缓步慢踱至了亭台前,隔着池塘远观工匠们运来木石泥沙,笑道:“你对江潜当真是忠心耿耿,我这才问了一句,你就有几百句在后头等着我,他都不觉着委屈,你倒是来打抱不平了。”
“言公子多虑了,做属下的难免为主子多着想些,主子受了气,难不成属下还要额手相庆不成?”林随意躬身道。
他话音刚落,言栀便坐在了池塘边的石凳上,漫不经心地笑道:“受气?你怎知他不是乐在其中?”
“此话怎讲?”林随意气息不稳,心中愤懑不好发作。
“林医官,你也是他从药庐一同带下凡间历练的小仙君,你又岂会不知蟾宫使与我行的那些茍且之事?”言栀压着嗓子,声音又沾染几分笑意。
幼稚。林随意心中骂道,脸上却依旧从容道:“从前,我对公子不甚熟识,总以为能使江大人倾心之人就算不是芝兰玉树,那也是气质不凡,现如今见识了言公子,却又看不懂江大人了。”
“你若是想不通我俩是如何终成眷属的,那便当做”言栀得意一笑,“那便当做是我招惹他的。”
“你!”林随意一时语塞,却惹得言栀忍俊不禁。
“不同你讲了,我还有事。”言栀起身便向池塘对岸跑去,林随意在后头追着,若是没有江潜的命令,自己才不会愿意从早到晚跟在这样一个麻烦精后头,围着他转。
池塘对岸的竹林间要造这样一座雪庐,东面朝着不远处的赭丘,冬日银装素裹,雾凇沆砀,西南处云溶江横穿裕都,上下一白,只可惜本该在明年开春完工的报恩塔如今付之一炬,只剩焦土。
言栀在一旁观望,却见一长者向自己缓步而来。
他发觉了此人,大方向前行了个晚辈之礼,“在下言栀,见过大人。”
那长者身材矫健,精神矍铄,同样也向他还了一礼,道:“想必这就是丞相在池照的那位表亲了吧?池照人杰地灵,公子相貌灵秀,想来也是饱读诗书,前途不可限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