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五六日,到了晚间,单雄信早早回到后房中去睡了。秦琼自己牵挂父母,再不得睡下,只管在灯底下走来走去。
那些手下人见他不睡,问道:“秦爷,如何还不睡?可是身子又不舒服吗?”
秦琼摇头道:“不是,只是想回家去,奈何你家二员外情厚,我要辞他,却一直不好意思开口,列位可好让我去,我留书一封,呗谢你员外也就是了。”
却不知是因主人好客的缘故,单雄信的手下人一个个都是殷勤的人,听了秦琼这句话,众人只恐怕一时照顾不迭,被他悄无声息的走了,拦又拦不住,到时候主人见怪。故此一边派了几个人与秦琼闲聊,一边就有人往后边报与单雄信道:“秦爷在此处了无兴致,只说要去齐州了。”
单雄信闻言,当即坐起,披着衣服,趿履而出,道:“叔宝却又为何陡发归兴?莫不是愚兄今日简慢不周,有些见罪么?”
秦琼道:“二哥哪里话?只是小弟归心,无日不有,奈兄情重,不好开言。只是今夜归念一动,心头十分相煎!故此才有此话。”言罢,目中竟又徐徐流下泪来。
单雄信叹道:“我知道叔宝你心里眷恋故土,也罢,即如此,天明就打发你远行便是了。今晚倒稳睡一觉,明日早早起来赶路就是了。”见秦琼一脸狐疑,遂续道:“我一世不曾换口,难道又欺骗你不成?”转身走进去了。
秦琼这才宽心,上床便昏昏睡去。
单雄信果然守信,次日一大早便将秦琼的行李收拾妥当。
待到巳时左右,单雄信便命家人布下酒菜,伴着秦琼吃过了,一步步相随送出庄门外。然后又命人取来送行酒,举杯伤怀道:“前路迢迢,单通谨以此杯,暗祝叔宝你一路安康!”
秦琼抱拳道:“二哥之恩,小弟铭刻在心。此别之后,不知何日才得相见。只盼二哥何时有暇,定要请往齐州一行,好容小弟一尽地主之谊,略偿二哥盛情之一二。”说罢举杯与单雄信对饮。
单雄信又斟了一杯,举道秦琼面前,依旧是不忘叮嘱道:“贤弟你病体初愈,而此去路途遥远,万望保重身体,若顺利到家,务必使人送一纸书函来,勿要使愚兄牵挂。”
秦琼接过,又是一饮而尽,道:“劳烦二哥担心了。”
单雄信点了点头,又是一杯,道:“此后回去,也不要再插手官府的事了。一来,咱绿林的朋友,瞧不起的;二来,是非多了,处理不好的。”
秦琼点了点头,接过酒杯,道:“谨遵二哥教诲!”说罢,又是一饮而尽,这才告辞上马,二人洒泪而别。
黄膘马见了故主,登时精神百倍,人健马强,一会儿便行了三十几里,又经过了那座西岳行宫。秦琼感激魏征收留之情,便想再去与魏征寒暄一番,却孰料被香火道人告知,说魏征前些日子随着四方散人徐洪客云游去了。
秦琼喟然长叹,只得就此匆匆赶路而去。但不知怎的,却突然没了丝毫兴致,但黄膘马却是不消停,又一口气跑了三十里路,这才渐渐收得住四蹄。
秦琼见黄膘马消停了,也是有些纳闷,便回头一看,却见单雄信让他他捎的行李在马背上没有勒紧,已经拖下了半边来。
却原是二贤庄庄上的下人生怕嘞坏了马,忽而没将绳索勒紧,结果被黄膘马一路一颠一颠的松了,马走一步踢一脚。
秦琼见了,暗道:“这行李栓得不好,朋友送的东西,若失落了,空空辜负他的好意。有道是‘耽迟不耽错’,前边有一村镇,且暂停一晚,到明日五更天,自己饮马系好行李,行李就出不得差错了。”想罢,便将左手后探,抓好行李,右手单握马缰绳,双腿一夹,催着黄膘马径投前面村镇去了。
这个村子,名叫“皂角林”,在潞州也是个大村镇,不输与二贤庄。只不过二贤庄有单家兄弟坐镇,却不知有哪个马贼强盗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去那里惹事生非。故而这个皂角林,便成了落草为寇的不入流小贼眼中的一块肥肉。
就在前几日,秦琼未到皂角林时,那皂角林夜间有响马,大肆抢掠,为非作歹。这有个保正,名唤张奇,也是秦琼下脚的店铺的店主,同十一个人,在潞州递失状去,却不成想被蔡太守责了十板,发下广捕,批着落在他身上,要捉割包响马,然后差遣着众马快住在张奇店里,等候捉拿强盗。
这本是惯例,官府都晓得素来那响马与客店都是合伙的颇多,故此蔡太守才将责任着在他身上。但那张奇也是个没胸襟的人,只道是冤枉了自己。故此几日来便一直窝在店里,只留妻子在店上柜台照看。
秦琼来到店中,挂号住下,本以为平常无事,却是不知,竟又惹出一桩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