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琼听了,却是一皱眉头,道:“我这双锏,陪我这么多年,在黑白两道竖下了如此威风。怎的只直一贯四百文?”
老板笑着看了秦琼一眼,道:“你使得动,那便是兵器,我自然没话说。可是放在这里,多少年没有动的,只能做铜价卖了。”
秦琼摇了摇头,道:“算了,卖了双锏,坏了名头不说,这些还不够我这几天的饭钱的。”说着,又把双锏从柜台里拽了出来。转身便想离开。
那老板一见主顾要走,连忙拦道:“壮士,不如再添一百文,一贯半如何?”
秦琼却是回头道:“你要是说五贯钱,我倒还能考虑,一贯半,也太少了。”说罢,将头一扭,嘴里说一句“奸商”,快步离开了。
眼见秦琼提着双锏,踢踢踏踏回来了。王小二只恨得牙根痒痒。但还是跺了跺脚,朝着秦琼迎上去道:“秦爷,怎么这双锏没当下?”
秦琼“嗯”了一声,道:“这当铺好生奸滑!这么一双好兵刃,才给我一贯半钱。我想就是有了这一贯半钱,也付不了你的房费。故而没有当下。”然后看了王小二一眼,道:“小二,你再算算现下已经是多少银钱了。”
王小二道:“这不用算了。还是按照前几天的一百六十文一日。如今已经是二十三天了,一共是三贯零六百八十文。”然后看着秦琼,续道:“秦爷您已经付过了一贯三百文,我便再打个折扣,再付两贯三百文也就行了。”
秦琼听了,不禁面色一僵,王小二见他这副神情,便道:“秦爷,您好好想想,您老人家可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吗?”
秦琼听他只是巴巴的盼着自己弄出钱来,不禁怒道:“小二哥,你好呆啊!我身在公门,出门押解犯人,除了随身兵器,难道带什么金宝玩物不成?”
王小二讪讪一笑,恰在这时,忽然听见后槽里传来一声马鸣声。王小二听见了,却突然拍手大笑道:“秦爷,有了,这计较便全在这匹黄骠马上了。”
秦琼拧眉道:“我骑这匹黄骠马,可有人要?”
王小二道:“秦爷来我潞州不勤,当是不知我这潞州的事。在我这潞州,说什么金装锏,就是真金都还有认做假的,兵器,嘿嘿,谁家闲来无事买个重大的兵器?但若说起马来,倒是不同。我们这里是旱地,大小人家,都需要有个脚力。我看秦爷这匹黄骠,倒是匹骏马,只可惜前番不曾想到它。若是秦爷肯卖,只怕您老此刻早先便回到家了。”
秦琼听他说得真切,心下虽然不舍,但为了不再受气,只得说道:“小二哥,这里可有马市吗?”
王小二连连点头,道:“就在西门里大街上。一般时辰的话天明后大约辰时开市,午时就散市了。”
秦琼点了点头,心中似乎已经有了计较。当下便转身往后槽马厩走去。
到了马厩,秦琼将马一看,不由得一下子心如锥痛,暗道:“这王小二好生凉薄,竟然连马都饿坏在这里了!”他却是不知,自从八天前算帐之后,不要说细料,就是粗料也没几次喂给它吃,方才便是马受饿饿得狠了,在后槽嘶鸣。几日不见,竟然让王小二把一匹千里神驹,弄得蹄穿鼻摆,肚大毛长,颓颓如老马。
秦琼心痛的很,只是抚摸着黄骠马的鬃毛,喊一声:“马呵!”便再也说不出声来。眼泪竟然是一粒又一粒的滚了出来。黄骠马却是颇通人性,见主人难过,只是将大大的马头在秦琼的胸口蹭来蹭去……
到了次日,一早上王小二便开了门。秦琼见了,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只得牵着马往外走。
秦琼先出了门外,回手去拽黄骠马出门,马却不肯出门,似乎竟然是晓得主人要卖他的意思。这却是家马自有的经验。若是主人出门在外想要回家,一定就是三更天便配上马鞍,捎好行李。若马出门,也就是出门让它放食,却是没有五更天牵着马匹饮水啃青的道理。
黄骠马只是把两只前腿蹬定这门槛,两只后腿倒坐下去,死活不出去。若论秦琼的气力,不要说这瘦马,就是一头猛虎,只怕一把也能拖了出去。只不过见黄骠马几日遭罪,身上瘦得紧,更加不忍加勇力去扯他,只是一味慢慢的唤它出来。
但那王小二却是狠心,见那马不肯出门,拿起一根门闩来,照那瘦马的后腿上,猛地打了一门闩,直打得黄骠马扑通的跳将出去。而王小二见黄骠马跳出去,却是把门一关,背倚门扉,道:“今日如若卖不得马,便不要回来了,文书等着回齐州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