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羞愧于族中长辈这等倨傲的态度,尽管这份态度本是对着他发作的。
杜宣缘觑着他的神色,心道:这不是挺明白是非对错的吗?怎么就能在陈家这样任人欺负呢。
不过杜宣缘对费劲撬开蚌壳、翻找藏在蚌肉里的珍珠不感兴趣,她笑着讨论起午餐吃什么,像个无忧无虑、只需要考虑一日三餐的纨绔子弟。
杜宣缘未必不知道陈仲因身陷此间,会对陈家来人怀揣着各种情绪,她没向陈仲因透露过自己的想法,就是要他在漫长的等待中消磨掉那些因在乎而产生的忐忑、期待、担忧。
今日的午餐格外丰盛,杜宣缘做好了请假在家大吃大喝一顿的准备,特意吩咐招禄去万香楼定了一桌佳肴送到家中。
她一点儿也不担心这些美食最后会落入来访的陈家人口中。
杜宣缘料定陈家那些所谓的族老端着焊死的架子,哪里会屈尊降贵地来这小地方蹭午饭,她甚至只吩咐了玫夏他们午时把自己叫醒,而没有叮嘱早上若有来客该如何,就是肯定陈家那些人至少得晾陈仲因小半天。
一肚子坏水的杜宣缘加深笑意,为陈仲因夹了一筷子好菜,并适时地叹气一声,不轻不重,刚刚好叫陈仲因听见。
成功让陈仲因为杜宣缘精心准备这样珍馐,而陈家人却辜负一片好意而愧疚。
杜宣缘想要达成某个目的时,她能将举手投足的每一个细节做得面面俱到,叫人深信不疑。
吃饱喝足后,杜宣缘也是一点儿着急的模样都没有,枕着陈仲因听院里的流水汩汩,她眯着眼睛,或许是因为心情不错,她难得举起撬棍,对蚌壳敲了敲:“腿麻吗?”
陈仲因低头,看着她懒洋洋的模样,缓缓点头。
“腿麻了你不躲、不说、不生出点小脾气?”杜宣缘突然全睁双眼,盯着他问道,言语间颇有些咄咄逼人。
陈仲因不知她为何突然问这些,茫然无措地看向她。
杜宣缘嗤笑一声,脑袋重重地向下一磕,撞在他腿上,冷冰冰道:“陈仲因,你是个烂好人吗?”
虽说骤然从春日暖阳跳到冬日寒风,可陈仲因也好似明白些杜宣缘的意思,他默然片刻,道:“我的吃穿用度皆是姑娘所赐,杜姑娘对我多有照拂,这是理所应当的。”
这话说得真像是卖身。
杜宣缘将有些刻薄的话咽下去,冷笑道:“那陈家人呢?”
陈仲因一愣,道:“父母生我养我,我已叛逆,实难再有怨言。”
“陈厚璁那小混账也生你养你了?你随便叫他欺负到头上?”杜宣缘反问道。
当日看那家伙如入无人之境的模样,杜宣缘不信在陈家时他们井水不犯河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