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将牙关咬得死死的,下颌锋利,绷成一线,在凌乱的长发下,看不清面目,勉强露出小半张侧脸,一丝血色也无。
“说!究竟是何人指使你混入将军府,盗取布防图?”
被绑在木枷上的人垂着头,一声不吭。
“你若肯老实交待,回头我向将军求情,或许还能饶你不死。”
仍旧是不吭声。
“除了齐王,还能有谁!咱们将军心里明镜似的,我看你还能硬撑到什么时候!”
这一回,受刑的人终于有了反应。
他极吃力地抬了抬头,额前披散的长发滑落下去,露出很清俊的一张脸,即便地牢里光线昏暗,又满面血污,也掩不去高挺的鼻梁,和漂亮的眉眼。
他喘息了两声,才能开口,声音低哑:“我画押。”
面前的小卒陡然没有防备,竟不敢信:“什么?”
“我画押招供。”
他又重复了一遍,抬眼望着远处的牢头,眼帘发颤,虚浮无力。
“你方才说的,只要我肯认,便能留我一命,希望你言而有信。”
牢头一时喜出望外,只觉连日来的辛苦,日夜刑讯,终于是没有白费,能够向自家将军交差。
也不论三七二十一,一叠声地哄这蠢人:“一定,一定,说话算话。”
另一边忙不迭地支使那小卒:“快把写好的供词拿来,快呀。”
供词很快被送到眼前。
其实一早就由专人拟定了,也没什么可看的,无非是招认齐王姜长宁,有不臣之心,遣影卫潜入羽林大将军薛晏月府上,盗取皇宫布防图,意图谋乱,其狼子野心,令人发指。
只欠一纸画押而已。
可偏偏那人不识眼色,睁着一双因连日受刑,熬得满布血丝的眼睛,仔仔细细地看,像要将上面的每一个字牢牢刻进脑海里。
小卒忍不住,催他:“横竖也就是那样,有什么可看的。”
“主上待我不薄,我今日虽忘恩负义,供出她来,总也要看清自己招供的是什么。歪曲不实的,我不能认。”
“哟呵,到这份上了,还装什么清高呀。”
对面的嘴都快歪到脑后去了,嗤之以鼻。
“行吧,你爱看就看去。”
“我看不清。”
他眨了眨眼,仿佛像笑,眼角一大片青紫肿胀,分外醒目。
“你们前两日打得太狠,把我的眼睛打坏了。替我拿一盏灯来。”
地牢里没有灯。
只有墙边的火盆,燃得正旺,哔剥作响,里面还丢着一柄烧红的烙铁——那本是用来对他施刑的。
牢头挥了挥手,示意小卒将火盆端去,给他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