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子渊有些不自在地垂眸避开他的目光,身体从门边让开,嗓音微哑:“进来吧。”晏向辰见他不愿意说,也没多问,从他身旁过去。刚进门就嗅到空气里那丝没散干净的味道,晏向辰敏感地皱了皱鼻子,提起的心稍稍往回放下一点——血气腥咸,不是人血。他抬起眸子,微微眯起眼在客厅里环视了一圈。谈子渊在身后把房门带上,从旁边的鞋柜里拿出一双新的拖鞋,放在晏向辰脚边。“怎么开这么多灯,怕黑?”晏向辰若无其事地从亮着灯的餐厅和卧室方向收回目光,低头看到脚边的毛绒家居拖鞋,笑道,“谢谢。”谈子渊站在鞋柜旁有些局促地搓着两根细长的手指,有点不好意思地温声说:“该是我谢谢你,打扰你休息了吧。”“没有,这才几点。”晏向辰这话是发自肺腑的,白夜颠倒的作息已经持续了很多年了,他早就习惯了。他蹲下换鞋的时候不由自主地撩起眼,朝谈子渊家居裤脚下露出的一小截纤细的脚踝上瞟了一眼。谈子渊的脚跟稍往一起并了些,他抿了下嘴唇,还是说:“谢谢。”“客气什么。”“喝茶吗?我刚刚烧了水。”谈子渊看着他。晏向辰换好拖鞋,起身对他笑了一下:“都行。”谈子渊转过身朝电视柜前走去,把刚才跳了一声的电热水壶拿下来,将刚烧开的热水倒进旁边一小只透明的茶壶里。轻细的水流声与袅袅的茫白热气让湿冷的房间里多了些人气儿。晏向辰走过去把客厅窗户关上,他朝窗外张望了一眼,转过身倚在窗台边,看着谈子渊氤氲在白雾中那张温柔的侧脸,佯装随意地问:“对了,你不是养了只垂耳兔吗?我能看看吗?”谈子渊的手几不可见地抖了一下,好在茶壶口宽,水并没有洒出来,他把电热水壶放回充电底托上,艰难地扯了扯嘴角:“送给朋友养了。”“这么舍得?”晏向辰略微挑眉,轻声笑道,“我看你整天发朋友圈晒兔,还心说你也太宝贝它了。”谈子渊明显不想再聊这个话题,淡声道:“我没时间养,朋友喜欢,就拿去了。”晏向辰怂了下肩,没说话。谈子渊将茶壶端起,放在茶几中间的隔热垫上,透明茶壶里的细网茶漏中一点点渗出颜色,晕染出不均匀的春粉。晏向辰走过来,在他旁边坐下,看着一壶水渐渐染成好看的桃色,随口问:“这是什么茶?”谈子渊柔声跟他解释:“花果茶,里面有玫瑰和蔓越莓果干,还有些什么我忘记了。”他说话时总是慢条斯理的,让人听着就觉得舒服。晏向辰转过头看他,目光微顿,慢慢皱起了眉头。他看着谈子渊脖颈下那道可怖的青痕,眸色陡然暗下来。谈子渊察觉到他的眼神,不自然地缩了一下脖子,很快手腕被人一把抓起来。晏向辰发冷的眼神有些犀利,声音里略带质问:“脖子上怎么弄得?”谈子渊挣扎了一下手,没挣开,被他盯得心慌,只好回答:“掐的……”“谁掐的?”晏向辰再次发问。他近乎逼问的语气让谈子渊有些不知所措,低下头茫然地盯着自己的手,小声说:“我。”晏向辰也低头看向他的手,停了片刻,伸出手臂把面前的人揽进怀里,握在他手腕上的手也松了下来,改为握住他的手。晏向辰的拇指指腹在他光滑的手背上摩挲着,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能显得温和:“发生什么事了?”停了好一会儿,晏向辰发觉怀里略显单薄的身体细微地颤抖起来。“程翊说,你懂风水,会驱邪……你可不可以帮帮我……”谈子渊像是要死命抓牢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抓住他的手,修剪圆润的指甲几乎要掐进他手背的皮肤里,气息不稳,极力克制的声音仍是有些哽咽,“我真的快要崩溃了……”早晨,时辙睁开眼睛时,肩膀和腿都被人压着,程翊暖烘烘的身体贴在他身侧,脑袋拱在他颈边,有很细的呼吸轻轻扫在他脖颈上。昨天晚上最后的记忆随着他逐渐回笼的意识慢慢苏醒过来,他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儿怔,直到听到院门被人拉开的声音时,才回过神来,轻轻拉开搭在身上的胳膊,起身下床。时辙前脚刚把卧室门带上,床上的人就睁开了眼睛。程翊打着哈欠从床上坐起来,扒拉了一把拱成鸡窝的头发,靠在床头继续发癔症。其实他早就醒了,准确的来说是一晚上都没怎么睡,从亲完了以后脑子里就乱七八糟一通瞎想,一会儿琢磨半夜那个鬼该怎么弄,一会儿思考自己冲动之下表了个白,后面该怎么做才能算对时辙负责,结果一晚上也没琢磨出什么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