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辙没有放开他,他也没松手。两道不太平稳的呼吸在黑暗里被放大,掌心下隔着单薄衣物传递过来的温热触感也逐渐变得滚烫,程翊的耳朵被紧贴的胸膛烫得通红,好在夜色浓稠,掩住了这抹赧色。时辙的下巴碰到他柔软的头发,又往下压了压。“时辙。”程翊低声叫了他一句。时辙没答话。程翊慢慢闭上眼睛,他的脸颊发热,炙热的鼻息灼着时辙的胸膛,一直以来刻意被自己忽略的东西突然开了闸似的突突往外冒,让他的脑袋有点醉酒般的发昏。他抿了抿干燥的嘴唇,冲动之下把晚上在外面没说出口的那句话问了出来:“你是不是有点喜欢我?”时辙搭在他背上的手指几不可见地动了一下。没等到回答的程翊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接着说:“……我可能有点喜欢你。”话音刚落下,时辙的呼吸滞了一下,程翊抬起头,问:“你呢?”时辙从黑暗里盯着程翊的轮廓,比夜色浓稠的眼眸漆黑深邃。时辙仍然没有回答,但很快,微凉柔软的嘴唇覆了上来。程翊刚平复下来的心跳再次提上了速度,他闭上眼睛,紧紧环上时辙的腰。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笼子里的兔子啃食萝卜条时发出很轻的嚓嚓声,薄薄的白纱窗帘下摆无风轻扬,月光穿透薄纱,悄悄从窗台爬进来,在漆黑的卧室里洒出一片死气沉沉的冷白,淡淡的月光映出大床上的男人。男人陷在柔软的被子中,分明在熟睡中,表情却看上去极度痛苦。他的睫毛因蹙眉的弧度微颤,紧闭的双唇上是不见血色的苍白,修长白皙的手慢慢从羽绒被下伸出来,动作轻柔地从胸口抚摸上脖颈,手指拢在纤细脆弱的咽喉,不受控制般地蓦然发力。男人的呼吸被迫停滞,冰凉的大手死死扼住咽喉,脖颈上有青筋迸起,细长的眼尾渐渐渗出薄泪。他喘不上气,只能将嘴大张着,辛辣作痛的喉咙中只能发出几声痛苦的支吾声。那双明明长在自己身上的双手却像是拥有了生命,力道愈发加重,男人整张脸涨得紫红,挣扎逐渐变得艰难,呼吸也愈发薄弱,被子下的一双长腿在床单上磨蹭的动作也渐渐缓慢下来。在咽喉上的手终于松懈下来,男人像是终于寻到水源的濒死之鱼,贪婪地大口呼吸着来之不易的空气,但很快,他的呼吸停滞下来——有股淡淡的血腥味缓缓在空气里弥漫开来,而耳边兔子啃食蔬菜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戛然而止。“看来我还是舍不得弄死你。”女孩儿清亮甜美的声音贴着耳道传进来,带着凉凉的吐息,“把你的小兔子借我玩玩吧。”女孩儿在他耳边俏皮地“咯咯”笑了起来,银铃般的笑声清脆动人,他耳后光滑的肌肤上不可抑制地爬上细密一层鸡皮疙瘩。等这声音渐渐远去,男人蓦地睁开眼睛,待到压在身体上的重量完全抽离,这才颤巍巍地将手从被子下伸出来,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控制着不稳的手指拨通最近联系人里的第一个号码。等待接通的电话提示音在这样的午夜显得格外漫长,尤其混在这股腥甜的气味中,几乎要将人逼疯,男人拿着手机的手指捏得骨节微微泛起白痕,被冷汗打湿的发丝贴在前额。电话终于被接通了,对面的人声音一如既往地透着一股子不正经的痞气:“呦,谈老师这么晚给我打电话?稀罕啊。”男人抬起手搭在自己脸上,掌心触到一片温热的潮湿,惊吓还未平复的声线颤抖得厉害:“你可不可以过来陪我……求求你……”对面停顿了一下,立刻敛起语气,正色道:“地址。”晏向辰挂断电话按灭了手里刚点燃的烟,回到办公室拎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你们先弄着,累了就休息,不急这一时半刻。”他把衣服套上,伸手拿起桌上的车钥匙,“我有事出去一下,要早晨没回来你们走的时候记得把门锁了,有什么新发现随时电话……算了,有事微信联系。”赵成宇抬头往钟表上瞄了一眼,问:“这么晚了你干嘛去啊?”“拯救世界。”晏向辰随口甩下一句,很快消失在特行大队门口。晏向辰按照地址找过去,门刚敲响了一声,立刻就被人从里面拉开了。房子里的暖气烧得很足,但客厅的窗户大敞着,冷风呼呼地往屋里灌,冷热对流,温度倒也不算舒适。谈子渊像是感觉不到冷,身上只穿着一套单薄的纯棉家居服,圆领的,很素气的款式。晏向辰低头看着他泛红的眼睛,问:“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