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要见到序沂了。
很久之前,希望序沂能喜欢自己,那时候的自己大概打死都不会相信,现在他唯一的执念与愿望,就是再看一眼对方清俊的、生动的眉眼。
哪怕那人不会再拥抱自己,不会再爱自己。
时间在等待中变得焦灼,夕阳晚照之时,山路尽头终于出现一抹白色的身影,如翩似仙,姿态卓然。
那瞬间程阙的气息都屏住了。
他看见血红如幕布般的天地,看见他的仙尊从雪原的边际走来,万千墨丝在雪中飘飞起,仿佛喧嚣间一抹唯一的风雪寂静。
“序沂!”程阙喊,不知不觉地,泪水就再次涌了出来。
序沂听不见他说话,他径直向前世的自己走过去。
那时的序沂还十分年轻,虽然眉眼间依旧冰冷,却还带着些肆意的少年气。他垂着眼睛,缓缓提着程阙的后颈从地面上拽起来,仿佛在捞一只扑棱棱的鸟。
伸手探向程阙的胸口,冷峻的长眉微蹙。
这孩子虽然没死,但内伤却极其严重,其中经脉受损最终,怕是一辈子都不能练剑了。
序沂在那时有一瞬间想把人丢下的冲动。
可就在那瞬间,怀中的孩子忽然无意识地伸手,紧紧攥住了他的袖口。像是惶恐,像是哀求,像是一个孩童最直白的挽留。
序沂一愣,终究还是将人围在了自己的外袍中,那一向严整干净的白衣上,第一次沾上了不属于他自己的鲜血。
像是蚊子血,朱砂痣。
那也是序沂第一次主动带人回七门。
当时的两人都不知道,这简单的一面之缘,背后会引发多少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愫。
序沂料理好程阙的住所起居,却并没有放太多心力在他身上,毕竟序沂自己事务繁忙,而且每天都有不少弟子找他上门请教。
可程阙实在是很难不令他注意到。
每次在他练剑的时候,树后、草丛后、屋角后,总会有一个小身影探头探脑地冒出来,还自以为隐藏得十分隐蔽。
一个月后,序沂实在不想继续忍,直接把人揪了个现行。
却不想程阙大大方方地站了出来,一丝窘迫感也无,甚至神色认真地说道,“师尊,我想与你合籍。”
这句话直接把序沂气笑了,“合藉?你知道合籍是什么意思么?”
“知道。”少年的身体很瘦,看上去一阵风就能被吹倒,但黑眸中炯炯的光彩却格外摄人心魄。
“我喜欢师尊。”他一字一顿道,“所以我想与你合籍。”
有一片清雪从树顶应声而落,好巧不巧地落到了少年的头顶上,序沂忽然觉得手心很痒。
榆木疙瘩一般的心事,就在那漫天风雪中,一寸寸活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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