琇莹的腰弯了下去,那凹陷的脸上似乎只剩下那双眼睛是唯一的颜色,可现在他灰蒙蒙的往外渗出泪。
“王驾已归咸阳。”
阿政将他的泪擦干了。
“琇莹,朕回来了,不要怕。”
琇莹颤抖着手,将自己的奏书一本一本都递给他的阿兄。
“民生之计,新的粮种,农具,我已经统计好了,就等你过目了。这些是我准备的后续的商路发展计划,还有关于学宫和统一考试更改的部分想法,还有一些别的约束行商法的更改。”
“我不太合格,为臣
(),未助我主大业已成,未见我主彪炳史册。为子,失往地宫,又再再失约。可我已无力再来,阿兄帮帮我,可以吗?”
跟阿政一起出巡的蒙恬虎目含泪,余下众人皆掩袖长泪。
阿政让所有人出去,琇莹还没死,他们哭什么!晦气!
他摸他幼弟苍白的脸,用帕子将他唇角的血擦了干净。
“谁说你当臣不好,做子不行。你从未失职。朕得卿,谐也。”
“但你自己的事不要推给朕,你自己可以。朕会治好你的,不要怕。朕已发了旨意,召医入宫。朕广有天下,天下奇士众多,总有方法可以治好你。”
他依旧刚硬,可是他的眼睛那么哀伤。
他轻轻地将琇莹搂进怀里,一定是他的幼弟不听话,不好好吃饭,才会瘦得挌手,才会生病。
“只要多吃些,琇莹就会好了。阿兄给琇莹再找几个庖厨,给琇莹补一补,琇莹就会好了。琇莹会好的。”
琇莹乖乖倚在他怀里,闻言扯起唇角,他气若游丝,只有阿政才能听见。
他的幼弟说,“本来还有好多道别的话想与阿兄说,可是见了阿兄,突然不知道想说什么。”
他下意识的抱得越来越紧,“那就来日说。”
琇莹的泪落下,滴在他的脖颈处。
“怕你再听不见,所以要说。秦琇莹三生有幸,生于王侧,同行数载,得君偏护,幸甚至哉。我而今失约,先往骊山去。”
求阿兄莫怪。
他哽咽的不能再言。
“我在那里等阿兄,好吗?”
阿政的头垂下,谁的泪太烫,几乎一滴灼化肌肤。
“你好好活着。琇莹不可懈怠。”
琇莹抿紧了唇,他想陪他的兄长,他们走了那么久,为什么不能再多给时间啊!
他已伴着他的兄长走过幼时严寒,走过掌权后的凛烈秋日,统一后鲜花着锦的夏天,现在这暖洋洋的春光,他多想伴着他阿兄,共踱玉阶,吹一吹那染着花香的春风。
多想再窥一眼他们的大秦啊!
是否海晏河清,百姓是否各有其所,各得其乐啊!
“阿兄,可以扶我起来,顺带帮我梳发吗?我想陪你看一看春光,想来现在海棠开了。一会出去,这样披头散发,不好。”
他轻轻地将手覆在阿政的手上,无声的撒娇。
阿政颔首,他扶起他,撑着他走到窗边。
阿政知道他已经支撑不住了,于是他打开了窗户,让他的幼弟与他共享此间春光。
阳光透过来,满目青绿映入眼帘,琇莹轻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