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民故衣铺开张才几日,已经成了长平街上最热闹的地方。
每天的场景固定不变——有人大包、小包地进去,吆喝要让柜台后的朝奉开开眼;有人从里头出来,掂掂手中刚换的钱,心下窃喜,不过几件旧衣裳,竟能换来一刀肉。
今天依旧如此。
一个破衣烂衫,身后还背着婴儿的少妇走了过来,一边哄着昏昏欲睡的孩子,一边往店里面瞅。
此刻,有马车停在了铺子外。
毕瑶带着湘竹刚下车,便被人挡了道。
“若是来领衣裳的,大嫂就走错地儿了。你往那边走,街头第一间铺子还没打烊,只要有路引,都能拿得着衣裳。”
店门外站了一个伙计,见那少妇碍事,忙小跑过来。
少妇扯了扯干裂的唇角,“大哥,听人说,这儿有浆洗的活?”
“人都满了,你过几日再来!”
伙计回了句,又迎向从少妇后面绕出来的毕瑶,“五姑娘,六公子方才过来,还问您去了哪儿?”
那婴儿突然间哭了起来,声儿细细的,像小猫一样。
湘竹一直在瞧少妇背上的婴儿,忍不住问了出来,“孩子病了呀?”
少妇瞅了湘竹一眼,没有回她,只对伙计求道:“大哥,我就找个活。我家孩子病了,没银子瞧大夫……”
湘竹心肠已经软了,从腰间的小荷包里掏出几个铜钿,又怕不够,另外找了一小块碎银,“赶紧去瞧病吧!”
迟疑了一下,少妇接过铜钿,却没有转身离开,而是看向伙计,“大哥,妾身是个寡妇,家乡遭了灾,带着孩子逃过来,到如今没有着落,求您行行好,让我们娘儿俩有口饭吃!”
伙计讪笑,瞅着毕瑶,“我也是干活的,这事得问我们五姑娘。”
“问五姑娘没用,咱们这儿的人早就招满了。”
毕瑶说了一句,拉上湘竹,抬脚往店里走。
铺子开张的第二天,那几个坐地起价的洗衣妇就被全部换掉,后面新来的人,对每日十文的工钱没一点意见,一上工就开始埋头苦干,最主要的是,洗出来的衣裳完全能达到毕瑶的要求,而且出活的速度极快。
这得归功于姝姑娘。人家也就随便一说,竟帮他们解决了棘手问题。
新来的洗衣妇都是逃难到上京城的流民,本是居无定所,更遑论生计,只能伸手等着施舍。
姝姑娘让魏绍派人到流民聚集的地方贴了招人告示,意思是这边急着用人,管吃管住还有工钱,只要肯干活,凭路引就能上工。
告示早上贴出来,下午后院的浆洗已经干得热火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