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侧身看向下颌绷起的祁危,缓着语调开口:“祁危,没事的。”
他慢慢引导他:“我在这里,你睁开眼,不刺眼的。”
其实齐棹想不明白,祁危为什么会怕这个,难道被人强迫用光照过眼睛?
齐棹还没继续说话,祁危就做出了很明显地想躲的动作,他顿了顿,就听医生说了句:“祁危,之前那么暗,你看清楚了齐棹的模样吗?你要不要睁开眼看看他现在的样子?”
他用温和的语气说:“他是个很漂亮的男孩子。”
祁危倏地就睁开了眼。
但他看向的不是齐棹,而是医生。
那双阒黑的眼眸中的戾气几乎要化作实质性的刀子将医生扎死,医生顿了顿,又见祁危一秒软化下去,好像刚才都是他的错觉一样。
祁危偏头,在微微明亮了点的光线里去看齐棹。
齐棹确实是个很漂亮的男孩子,这里的“漂亮”,并不是说他长得像人们刻板印象中的女性,而是好看、标致的意思。
他是那种让人看一眼就会特别舒服的长相,从前祁危就特别喜欢躲着偷偷盯着他看,总觉得糟糕得连泥潭都不如的生活,只要看看齐棹,就好像拽住了救命稻草一样,今天依旧晴朗轻松。
那时候的齐棹,还没完全长开,脸尚且充满稚气和嫩意,现在的齐棹,就是活脱脱的青年模样,更加清隽勾人。
像是一根翠竹立在那儿,让人没法不看他。
祁危另一只手的指尖不由微微蜷缩了下。
他感觉像是梦,所以想触碰、描绘齐棹的五官以此去把这个梦的印象加深。
但齐棹歪头轻笑的模样,又明明白白地告诉他这不是梦:“怎么样?”
祁危知道他在问什么,他的喉结稍稍滑动了下,嗓音都干哑了:“嗯。”
他慢慢道:“你是世界上最漂亮的人。”
不是“男孩子”,齐棹就是人类里最漂亮的那一个。
齐棹顿了顿,无端觉得自己的心尖好像被这光烫了一下,也有可能是他也是第一次这么清晰地看祁危的脸,被他的五官晃了眼。
他被他逗笑,又问:“有不舒服吗?”
祁危的身体其实绷得很厉害,他脑海里也在闪回一些片段。
在封闭的房间里明亮的光线…睡觉都不允许关灯,灯的开关根本就不在屋内。
还有电击椅上对着他瞳孔照的白灯……
还有被扒光了赤条条站在灯光底下,根本不允许他们做任何遮挡,只要敢挡,就会遭受更惨烈的惩罚……
他瑟缩了下,齐棹都以为要先暂停了,祁危却坚定地摇了摇头:“我…还可以。”
他想要快点好起来。
他想跟齐棹一起出去。
他不想在这里等齐棹了,不想只能眼巴巴地望着门口,不想……
祁危深呼吸了口气,强行稳着自己的情绪,颤抖着看着齐棹。
他的阿棹,比起和他一起窝在昏暗的蜗牛壳里,更适合站在光下。
在齐棹伸出手的那一刻,祁危的视线就只能集中在他手上了。
他看着那只手在他面前展开,昏暗的光线他早就习惯了,他也自认为这样的光线足够他看见很多东西,是他最喜欢的环境,可这一刻,他却无比讨厌着不够亮堂的屋子。
不能让他更加清楚地看清这只伸到了自己面前的手。
但他从前看过很多次,在记忆里,这只手是那么的漂亮,白且修长。
很适合弹钢琴或者做些别的艺术……
他看见过齐棹用这只手转笔玩,玩得不是很好,但很漂亮,促使他也去学了好久的转笔,还在想等齐棹要参加竞赛了的话,就不动声色地在他面前露一手,吸引他的注意力。
他还看见过体育课上,齐棹用这只手握着齐杆,轻咬着牙做引体向上,做完后下来拍拍手,又用这只手接过同学丢来的球,扬唇一笑就投身球场。
齐棹还喜欢用这只手拨弄自己的头发,他遇上做不出来的题的时候,就会去捻自己的刘海,一脸苦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