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中原本就称颂殿下的功劳,都是兵士休憩的时候大家所作所歌。我只不过是捡了个漏,那日正好写出这么一段,就被大家听去,又填上词。我倒不敢居功了……” 世民笑着,“对了,你还没告诉我,刚才你为什么只弹一半呢。” 盈盈回头,深情望着世民:“殿下,不知道我的顾虑是不是对的。军中与民间虽然都是真心歌颂殿下的功劳和英名。但此事……若被有心人利用,拿去做文章,不知道是不是会对殿下不利呢。” “盈盈,你真是聪敏,又这么心细,考虑如此周全。其实这正是我想说的。此曲虽好,我自是喜欢。一时民间传唱倒也无妨,但若传唱太久,又在军队庆功酒宴之中屡屡弹奏,便不妥当了。如今的情势,父皇、建成和元吉他们,只怕心中会有所介怀啊。” “所以,我今日演奏也是有很多变化的,殿下可听出来了?” 世民很有兴致的问:“哦,你先说说看,是怎么变化的?” 盈盈款款答道:“今日既是助兴,在座各位都是殿下的亲信,又有长孙大人、房参军等饱学之士,自然不能太索然无味。殿下刚刚打了胜仗,立下奇功,乐曲当然是要重在歌颂,好让大家感受到激情与荣光与欣喜。但这一切又要不着痕迹。所以我在两处遮掩了一下。” “一是描写战争场面的地方不做铺陈,也不做叙述,只做情感的升华。所以没能细致地弹奏出殿下行军布阵的精妙,而只是突出了将士厮杀拼搏的荡气回肠。二是有些简略了,不够华美。只多写了殿下和将士的拳拳之心,还有军士和百姓的真心拥戴。” 两人边走边细细地说着。世民听了暗暗叹服,盈盈竟然在一首乐曲之中如此恰到好处的把握着分寸。这里面需要多少才华,这是对自己知之甚深才能够写出的。 “盈盈,你知道吗,你真是个神奇的女子。你的顾虑,你的编排,你最后的词曲都那么完美,我要为你折服了。快告诉我,你是怎么写出来的?” 盈盈笑着:“把心灵和眼睛都放在殿下的身上,一直跟随着,也一直试着,努力着走在殿下的心中。” 世民听着盈盈的话,突然抬头望着天空,怔住了。 “当然还有,上次看殿下指挥那玄衣骑兵的场面,实在是太震撼了,一下子就入了心。那种喷薄的情感淤积在胸口,难以幻化,也难以消解,便只有化作音符写下来了……” 世民从望向天宇的姿势回过神来,问道:“对了,你还没有告诉我,这个曲子叫什么名字?” “叫做‘秦王破阵乐’,可好?” “好,好!”世民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有志得意满,有满心感动,有震撼惊喜,有爱,有珍惜……他把盈盈拥入怀中,紧紧搂着她:“谢谢你,这是我有生以来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上有青冥之高天。他们感受着彼此的温度,听那潺潺的汾水之声,如入无人之境。 “诶,既是破阵乐,你倒是说说,在你看来,我是怎么破阵的?” “那我怎么能懂?”盈盈娇羞道。 “你说说看嘛,只听刚才的曲子,我就觉得你还是有些见地的。” 盈盈说着,“殿下的用兵智慧,我可不敢多嘴,就说说我是怎么写的好了。” 她停顿了一下,看着世民期待的目光:“秦王破阵乐”的第二部分便描写了殿下领军打仗的英姿,又有三阙。一是分,分化对手主力,化整为零,各个击破;二是合,再凝聚主力,适时攻击,强力突破;三是奇,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然后制胜,看似轻巧,但这是重中之重。” 世民听了哈哈大笑。盈盈不好意思起来:“诶,你笑什么,我说得很幼稚,对不对?” “看来我是得遇知己了”,世民满脸笑意,“不过,你漏掉一点,就是‘心’” “哦?这怎么解呢。” “便是孙子兵法所说的,攻心为上,攻城为下,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真正的用兵是以柔克刚。若能礼让而共赢,才是上上之道。” 盈盈频频头,啧啧赞道:“嗯,果然高见。这分、合、奇、心便是殿下破阵的秘诀了。” “‘心’字倒是有些玄妙的意味,若用在琴筝上,可谓高远、空灵。若能起舞,只有如若无骨之姿才能得心战的精妙。”世民追了一句。 盈盈很惊喜的望着世民:“真希望我都能写得出来。然后为殿下做歌、献舞,让殿下的功绩与英明永远流传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