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梁泉这样的症状,一般不是丢了魂便是中了邪,但乔月和忠叔这样的老江湖又怎么会不知道如何招魂与驱邪呢。“这样吧,你们把他先放我这,我给他做个阵,让他可以安稳地睡上一觉。不过这一觉可不能太长,不然到时候怕真的就一睡不起了。”药店的老狗慢悠悠地挪了过来,趴在忠叔的脚面上。“德性!”他抬了抬脚,把老狗给拱走,问乔月:“你说的那个雕像呢?”乔月从怀里掏出一块绸布,打开,那个诡异的雕像正正躺着,身上挂着一道刀痕,嘴角上翘的弧度似笑非笑,仿佛在讥讽他们。忠叔右手把它举到灯下,凑至一只眼睛前看,另一只眼睛则了无生气地耷拉着。“这女人怎么有点眼熟。”唔?乔月和许林知瞪大了眼睛,岂料忠叔盯了老半天才憋出句:“好像……好像在电视上看过?”乔月:……许林知苦笑:“忠叔,您老就别惦记电视明星了,还是先看看这个雕像什么来头吧。”忠叔恍然大悟,“哦哦哦”应了,又细细看了一遍说道:“这不是我们传统的术法。”这并不意外。只听忠叔继续说道:“你看这雕像,虽然女人面容与我们汉族长得没什么区别,但是身上的服饰却截然不同。”女人长发看似是随意散下,但身后却取三股分编成了三道幼小的辫子,发尾用珠绳扎起;脖子上戴了一个繁复的饰品,巨大的半月状几乎将她整个脖子的遮挡住,上面刻着灵动的小鸟;上身对襟短衣,双手手腕处同样佩戴半月状的首饰;下身则穿着一身厚重的长裙,上面雕满了由几何图案和鲜花组成的图案,裙下一双赤足。“我也觉得像是少数民族的打扮,但我们在网上查了,没发现对得上的。”乔月说道。“虽说大家都知道咱们有五十五个少数民族,但少数民族里面有多少部落和氏族是不为人知?”忠叔把雕像放下,一只眼睛盯着乔月看:“天下之大,总有我们不了解的。”“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当清楚里头究竟是什么东西,这样的话或许便可以知道你这朋友中的是什么邪术了。”忠叔把雕像还回去,背着手踱出暗间。老狗亦步亦趋跟在后面,摇头摆尾。“我有一朋友,酷爱收集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见识也广,你拿去给他瞧瞧。”忠叔低着头在便签纸上写下地址:“不过他为人比较古怪,你们别惹他不高兴了。”乔月记过纸片一看,觉得不对劲:“你这地址是不是写错了?”忠叔充耳不闻,牵着老狗回屋歇着去了:“待会你们走的时候记得把门给带上。”许林知好奇地探过头来,上面字迹龙飞凤舞,是老中医惯有的潦草,看了老半天才辨出四个大字——盛海梅园。梅园,名字好听,地儿却不是好地儿。当盛海还是个破落小渔村的时候,梅园便是个乱葬岗。说是乱葬岗也不准确,只不过是郊外的一块荒地罢了。当时也不知道谁家死了人,没钱安葬,便用草席子一卷,在那埋下第一个坟头包子。有了第一个便有第二个,很快第三个也隆起了。渐渐地,附近的穷人都把尸体埋在了那儿。得怪病死的、夭折的、被逐出家族后去世的、流浪的,也都埋在了一起。因那荒地角落长了两三棵梅树,周围的百姓便附庸风雅地将那叫成了梅园。虽然此后数十年,盛海发展日新月异,一跃成为国内首屈一指的超级大都市,但因为梅园地处偏僻郊野,而且事关动土迁坟大事,当地政府城市改造的大手一直迟迟没有伸到此处。于是,梅园十年如一日地继续破落着。乔月和许林知到梅园的时候明明是大中午,冬日暖阳披在身上,但还是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梅树还没开花,只有点点含苞。嶙峋的枯枝上栖了数只黑羽乌鸦,听到了人来的动静仓皇地掠起。目及之处的坟头并不多,只不过都散落得随意且凌乱,东冒一个,西冒一个,有些有碑,有些是无主孤坟;有些坟前散着几个腐烂的水果,有些估计是埋得浅了,禁不住雨水冲刷,露出了一节白骨。这些场景乔月早已见怪不怪,但许林知还是初次碰上,心里还是有些犯怵的。“没事,有我呢。”沿着梅树东行数十步,果然见着一个矮小的木屋,屋外站着一个年轻的男人,穿一身熨帖的西装。怪人,这是乔月的第一印象,因为他撑着一把黑伞。很高,这是乔月的第二印象,以至于他自上而下低垂的眼神就像是蔑视万物一般。很白,这是乔月对他的第三印象,但不是温润的白,而是没有血色的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