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乐侯夫人假死一事,反倒是将之前那桩‘毁遗孀名声,意图逼死她的案子’给板上钉钉了,安乐侯府阖府上下都牵涉其中,安乐侯连日被参,官家大怒,将安乐侯降为安乐伯。
没多久,安乐伯府传来了安乐伯夫人的死讯,这次不是假死。
传言安乐伯夫人抑郁成疾,撒手人寰。
安乐伯府上下恸哭,徐兰采悲痛不已,更是在母亲丧礼上哭晕了过去。
没过几日。
秘书省监陈临羡上奏:“昨夜观星象,东南处现七杀灾星,乃大凶之兆,必是有不祥之人为祸天下。”
裴在光:“官家,近日祸乱频频,死伤无数,更不少百姓报案说亲眼见到了鬼怪杀人,如今郦京人心惶惶……”
第43章
檐下雨珠泠泠织出一副珠帘。
竹青站在东窗边看去,搁这雨珠帘子望去,一览无余。
重峨院后院的莲池珠光涟涟,莲叶在雨中颤抖,而跪在莲池边上的那座蜂腰桥上的将军,巍然不动。
竹青亲眼见着前几日还捧着将军的脸温柔轻哄的娘子,顷刻变脸,摸到团扇就对着他的脸就是一扇子下去。
“以为你是什么抢手货吗!”
娘子踹了他胸口一脚,生气地说:“给我滚去后院跪着,直到我不生气了才准起来!”
前院有丫鬟婆子打理,后院没有她的准许一般是不许人去的,倒也不怕被太多人看见他这个早就死了的人。
这一跪就是到现在。
这将军是毫无怨言,估计还以为娘子是吃醋,想讨她欢心。
可她看出来,娘子无非是当时心情不好了,就要找个人撒撒气,折磨折磨罢了。
竹青心里颇为痛快,从前娘子就欢喜他跟昏了头似的,如今想开了倒是好事一桩。
她家娘子这样的人,须得干干净净的人来配,他一个有过婚约的死人也配。
竹青心里想着事,手上动作依旧轻巧,她捏着玉石滚珠捶给轻轻给卧在榻上的娘子捶着腿,玉石滚珠的声音混在脆脆的雨声里。
娘子的眼皮微微动了动,似是被雨声吵醒,不大高兴地捂住了耳朵。
竹青温声:“娘子,可要将窗牖给合上,这样就没那么吵了。”
花满蹊轻轻‘嗯’一声。
竹青正要合上窗户,就见娘子咕噜一下爬了起来,趴在窗户根上望向莲池,她的胳膊肘支在窗沿边,两只手虚虚拢在唇边:“尸人,你是傻子吗,下雨都不知道往家跑。”
跪在雨里的人霍然抬头,他整个人都被雨浇透,鸦黑的湿发黏连在颊边,黑色衣袍湿漉漉地黏在身上,勾勒出完美的身形轮廓,那一块块肌肉线条都隐约可见,一只白骨嶙峋的手虚虚地垂在身侧。
隔着密密匝匝的雨幕。
她趴在窗沿边,歪着脑袋没心没肺地冲着他笑。
白鹤眠心口微软,她到底是关心他的,见下了雨,就不舍得让他跪了。
她皱着鼻子:“还不起来,你这个尸猪,你不知道你和别人不一样吗,这么在雨里泡下去,谁知道你尸体受潮会不会长霉呀。”
他站了起来。
跪了这么久,他站起来的身形却一点也没晃动。
他飞奔回了厢房。
雨水落在身后。
他也带了一身的雨水。
黑色的绸面衣摆滴着水,一只白骨嶙峋的手虚虚地垂在身侧,颗颗水珠从骨头落下,滴在光可鉴人的地砖上,洇出一圈圈水痕。
身后是一串带着湿泥的脚印。
他的步子止在织金猩红羊绒地毯边,没有再踏进去。
她喜欢光着脚丫踩在地毯上,若是被他弄脏,她又得生气。
她生气了他又不会哄,只知道照着她说的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