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雷厉风行的态度,惊呆了满屋子的人。意识到她是来真的,晏尚书立刻道:“公主息怒,息怒,来人,送夫人回房。”虽然他也很想公主和幼子圆房,但也明白此事不能操之过急。入了宫,等陛下一查,他们晏家有理都会变得无理。这天底下为官的,谁家又能不惧陛下的调查。屋子内一时乱哄哄的一团,周氏被两个孔武有力的嬷嬷,架着回了自己的院子。她那怨恨的眼神,紧紧盯着姜初月。晏清时呆愣在一旁,他不明白,为什么他的母亲是这样的,好好的吃一顿饭不好吗?梁氏抱着早已经吓哭的女儿,离开了主屋。“二郎,你劝劝父亲啊。”晏清宁急得就要上前拉开那两个嬷嬷,他对周氏的感情和晏清时,完全是不一样的。可他一向性子和软,既说服不了父亲,也劝不动母亲。“父亲,母亲只是关心二弟,你何必如此对母亲?”他跪在晏德的面前,拉着的下摆求情。晏德伸手去拽自己的衣摆,可是没有拽动。“起来,去告诉你母亲,以后公主和驸马的事,不准她掺和。”晏德怒气冲冲的样子,和晏清时无动于衷的样子,惹怒了眼前这个,素来孝顺的长子。“二弟,你就对母亲如此冷漠吗?母亲为了你和公主的事,操碎了心,你却连一句话都不愿意替母亲说。”他不敢将矛头对准公主,只能质问这个,从小就和自己不一样的弟弟。晏清时对他的指责没有说什么,只淡淡的交代了一句:“照顾好嫂子。”然后又吩咐四时和五味送公主回去,便迈步出去了。晏清时从没有在那一刻,感觉到他和公主的差距。什么是君?什么是臣?他觉得君臣的界限,犹如一条跨不过去的鸿沟,横亘在他和公主面前。也许是公主平日里太纵容他了,他竟然从来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来到周氏的院落,晏清时将所有伺候的下人,都打发出去。然后把卧房中,刚刚被两个嬷嬷撞翻在地下的,黄花梨蝙蝠纹玫瑰椅扶起来。又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周氏。周氏愣愣地看着他,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儿子要做什么。晏清时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嗓音平静如水,目光无波无澜:“母亲,你到底要做什么?”“我要做什么,”周氏冷笑出声,“我当然是为了你好,让你和公主圆房啊。”“母亲,我和公主成婚尚且不到一月,圆房一事,儿子不着急。”晏清时耐心地解释道。“你不着急?哈哈哈~”周氏从床上站起身指着他,面上狂乱的笑意,无论如何也遮不住。晏清时看着她的样子,满眼都是心痛,好像一切的变化,都来自于那天他们母子摊开聊天以后。“依我看是公主不愿意吧。”她的话像一根刺一样,扎进了晏清时的心中。“母亲,这是我们俩自己的事。不管你怎么恨我,儿子都希望你不要掺和进来。”晏清时短促的沉默后,再一次将适才在主屋说的话,重复了一遍。“哈哈哈~”周氏大笑不已,头上的步摇不停晃动,有两缕头发掉下来,垂在面颊两边。“你个忤逆不孝的东西,谁教你这么跟自己的母亲说话的。”刚刚还在笑的人,此刻脸色一变,那双布满皱纹的眼睛狠狠瞪着,还算洁白的牙齿,紧紧咬在一起,像是要撕下晏清时的一块肉一般。晏清时没有理会她的斥责,他觉得母亲是病了。他从房间里出来,走到院子中问道:“彩珠和秀云呢?”两个侍女闻言从廊下走出来,对着晏清时行礼道:“见过二公子。”她们是伺候周氏的两个贴身婢女。晏清时点点头,细细问道:“夫人平日都在做什么?”两个侍女互相看了一眼,年长一些的彩珠出来说道:“夫人平日基本都在房间内,很少出来,也很少让奴婢们进去伺候。”晏清时皱眉:“夫人饮食如何?”“饮食有时候好,有时候不好。”秀云答道,她平日里是负责周氏的饮食。“好是怎样的,不好又是怎样的?”晏清时神情带着微微的严厉,两个侍女不由得开始紧张起来。“好的时候,奴婢端过去的饭菜,夫人全都能吃完。”彩云小心的觑他一眼,“不好的时候,夫人一口也不会吃。”“不管奴婢和彩珠怎么劝,夫人就是不吃。”说着两人双双跪下,“求二公子责罚,都是奴婢的不是。”晏清时没有叫她们起来,他犹豫了一下问道:“王姨娘,有没有……苛待母亲?”“公子你放心,这个绝对没有。”彩珠直起身说道,“王姨娘她,她不敢的,夫人毕竟是晏家的大太太。”晏清时像是松了一口气,他微微点点头,又问道:“母亲夜里睡得如何?”,!“这个……”两个侍女犹犹豫豫的说道,“夫人她夜里睡得不是很好,有时候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夫人夜里时常在床上坐着,也不让奴婢们靠近,就那样坐一夜。”晏清时眉心一凛问道:“这种情况,你们可向主君禀报过?”两个人互相看了看,又摇了摇头,一副为难的模样。“什么意思?”晏清时不解。“回二公子的话,夫人不让去。”“那……主君他有没有来过?”他像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一样问道。两个侍女再次摇摇头。天色渐渐暗下来,纱灯在廊下摇摇晃晃,晏清时立在院子中,却只感觉到冷,那种冷是从心底深处升起的,透骨头的冷。“起来,去请个大夫来。”他的声音带着嘶哑,两只手在身后紧紧捏在一起,目光像是在看着,那株即将开放的海棠,又像是在看着虚空。侍女不知道二公子在想什么,但也不敢问,躬身应了一句,便去请大夫。读了这么多年的书,他竟然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只觉得好似有一团乱麻在心中。回到房间内,周氏歪靠在黑漆雕花的架子床上已经睡着,衣服已经皱成一团,发簪也掉了一只。晏清时轻轻退出来,抬手示意侍女进去,照顾夫人入睡。没多大功夫,府医就来了。晏清时轻声交待几句,带着他进去给周氏看诊。床上的帘子垂下来,只露出周氏的手腕,侍女将一块帕子盖在周氏的手腕上。府医坐下轻轻把脉,片刻后他面上渐渐露出沉重之色。晏清时示意他去门外说。一行人轻手轻脚从房间内出来,府医对着晏清时行过一礼后才道:“夫人的情况不是很好。”:()公主和驸马的日常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