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陆轲这话多半还是扯淡,他们确实是因为某人才来闯鹿台,但那个人可不是妲己的直属上司女娲,而是妲己未必认得的洪荒——只是照洪荒意思,创世这件事女娲也是参与者之一,所以拉她出来大概也能凑合。
“……”妲己脸上仍有犹豫神情,但看了陆轲几眼之后,她还是轻轻点了点头,道:“既然是娘娘的意思,我也不敢拦阻——只是我毕竟与纣王夫妻一场,有些情分……”
她幽幽叹了声,又道:“不忍见他身死。再者,纣王王气并未全散,此时杀他,天道不许,二位道友可否……改日再说?只需再得几日,我便可将王气完全散去,那时下手,便再无任何顾虑了。”
“这……”妲己的回话倒是合情合理,只是陆轲还真不能答应这看似合情合理的请求,“抱歉,娘娘说的便是今日,我也无法改变。”
“那,便算了。”妲己倒也没有多说什么,长叹一声后,她抬手一扬,原本消失了的纣王又出现在原地,依旧是沉沉酣睡的模样。
她走上前,凝视纣王片刻,又叹了声,向后退了几步,道:“请。”
这一天,她本盼了很久,可真到了,心中却又生出丝丝不忍来。
见妲己让了,陆轲松了口气,刚示意哪吒上前,妲己却又忽然开了口:“请问道友,可知此桩事了,娘娘打算如何处置我们姐妹呢?”
这个问题一出,气氛陡然尖锐了些许。
陆轲在心里暗叹一声麻烦,脸上却是一派诚恳:“道友也该明白,这些年……”
“这些年我确实……”不等陆轲说完,妲己已经有些急惶地打断了他的话,“……确实做得出头,但那也是为了娘娘的任务,若纣王不行残暴之举,他身上的王气怎么会衰败得那么快?”
妲己说得确实是实话,殷商的气运老实说还不到必败的时机,若妲己只是那个普通的苏护之女,纵使她有天命在身也未必断送得了纣王的天下。为了尽快达成任务,用一些非常手段也是必需,只是这般的手段,却着实有些让人接受不了。
——虽然女娲那么干脆利落地把这三个手下卖了,也是不怎么厚道的……
思来想去,面对妲己,陆轲实在说不出你们还是干脆等死的话,只能叹了口气,开口道:“三位道友莫要再在此处耽搁,速速离去为妙。”
“离去……”妲己一愣,“去哪里?”
“从哪里来,自然往哪里去。”
妲己略一沉吟,点头道:“我明白了……多谢道友指教。”
说完,曼妙的身影转瞬间便从屋内消失,只余幽香一缕,昭示了她曾到过此处的事实。
陆轲松了口气——他已经仁至义尽,只余妲己到底逃不逃得过女娲的惩处,那便与他无干了。
现在最大的麻烦也没了,总算可以完成任务……陆轲与哪吒交换了个眼神,哪吒会意,再不犹豫,手中宝剑起落之间,已是了断了一条性命。
几乎就是在纣王命断的同时,天空中猛然一声惊雷炸响。一缕色泽暗淡的龙形气流自纣王身上盘旋而起,应和着惊雷声,发出一阵阵低沉地咆哮。
此般异状大出两人所料,还没来得及反应,那条龙形气流已经冲破屋顶,向空中飞去。紧接着,一道霹雳自空中猛然降下!
好在两人都是久经战阵,见此情形也未慌了手脚。哪吒乾坤圈混天绫挡下雷霆之余还有空冲陆轲扔个“我就说没问题吧”的眼神。
“现在是没问题……”陆轲看了眼天花板上的洞,“不过你觉得会只有一下么?”
所谓乌鸦嘴也不过如系——陆轲话音刚落,道道雷霆便向不要钱一般挥洒下来,映得天空一片雪白。哪吒心头一紧,正要加强防备的时候,忽然看到空中多了样东西。
那是个卷轴,不大,在此刻雷霆满布的空中更是不起眼。但那卷轴缓缓伸展开来,竟在几息之后无限变大,挡在了鹿台之上。漫天狂暴雷霆,竟被个卷轴挡得严严实实,连一丝都不曾泻下来。
两人正惊疑间,只听一声轻叱:“收!”
铺满空中的卷轴瞬间收缩回原本大小,空中暴虐雷霆也同时退去,又恢复成一片朗朗青天,仿佛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虚幻。
这般手段,能用出的,大概也只有一人……
那卷轴在空中飘飘荡荡,缓缓落入一人手中。那人收了卷轴,竟是径直朝着鹿台这边走来。
她上半身是绝世佳人,下半身却是蛇尾,这原本该是怪异的组合,在她身上却融合得天衣无缝,非但让人生不出厌恶心思,反倒会产生一种发自内心的敬仰。
这般模样的女子,陆轲印象中仅有一人——人母,女娲。
“陆轲?”行近了些,她停了下来,开口唤道。
“是。”面对这种超高段位的大神,陆轲可生不出轻慢心思——洪荒那种自己就不着调的也就算了,这位可是正儿八经的人母,其地位之尊,连三清都得让上一分。非是畏惧实力,只是敬她造人这份功德而已。
女娲淡淡道:“你让她们三个去轩辕坟了?”
不会吧,这么快就来算账……陆轲在心里哀叹了声,脸上却还是不动声色:“是。”
“我已斩了她们三个。”女娲声音依旧平静,“枉费你一番心意。”
这到底是问罪还是……面对女娲陆轲实在猜不出她在想什么,只能静待下文。
“这个,拿去给洪荒。”女娲似乎也无意继续那个话题,只是张开手,一颗淡黄色的珠子自她手中浮出,飘到陆轲眼前,“东海龙王说,让他记得自己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