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当初曾见过一面,但有妲己在侧,纣王给陆轲实在留下不了多少印象。相比之下,陆轲对他身上的王气还印象深刻些。可现在,那原本在纣王身上张牙舞爪威势无比,更有雷霆护体的五爪金龙此刻只剩下了一个隐约的印子,浮在纣王身上,时隐时现,再不复当初的气势。
短短数年,王气竟已衰败至如此地步……陆轲不由叹了声,与身旁哪吒换了个眼神。哪吒会意,抬指捏了个诀,纣王身边的美女应声而倒,软软地躺了下去。
见哪吒把那女人弄开,陆轲撤去隐身法,手一扬,魂兵自掌中浮现,仿佛有灵一般在空中盘旋几周,便飞到了纣王身上。
死劫临头,纣王尚不自知,依旧在呼呼大睡。他身上王气却有了感应,挣扎着浮现出来,聚集雷霆,护在了纣王身上。
只是这点防护,在陆轲看来实在是不值一提。他叹了口气,冲酣睡的纣王合十拜了拜:“各为其主,也别怪我心狠手辣——反正据说你也是要当神仙的,将来在天上见了面,我再道个不是就是。”
他刚想指挥着魂兵取了纣王性命,旁边却伸出只白净的手来,挡住了魂兵刀锋。
“……怎么?”
“我来。”哪吒淡淡道。
“喂喂,别抢我的活好不好。”陆轲黑线道。
“你当我来了是干什么的?”哪吒瞥他一眼,“我想杀他很久了。”
“刚才是谁说的他师父说修行者不得肆意干涉人间事来着?”
“那是前半句,”哪吒微微一笑,“后半句是‘若你真想做,那便不叫肆意,只管放手去做’——这才是他的原话。”
“……”太乙真人!你是怎么教徒弟的!被天打雷劈了你负责啊!
陆轲吐槽无力,不过他也不可能让哪吒这么替他干了。他自己是债多了不愁,哪吒之前却算是顺天的好少年,没必要为他上贼船。
看陆轲态度坚决,哪吒眉毛一挑:“不然打一场?”
“……大哥,我们这是在鹿台。”两人说话都要压着嗓子以防吵醒了纣王,他居然还敢提出“打一场”这种建议?
陆轲正打算再说点什么打消哪吒的念头,那边哪吒却懒得等了,佩剑出鞘直接冲着纣王颈子削了过去。陆轲一惊,魂兵立刻应上,透明的刀锋与哪吒手中宝剑相撞,发出一声轻响。
好在纣王睡得忒踏实,那声轻响没能把他老人家吵起来。见此,哪吒一不做二不休,抬手一个睡诀扔过去让他睡得更深些。手上剑锋一侧,便又要往纣王脖子上划,陆轲只能再挡,两人就这么在纣王脖子上面动起了手。好几次,剑锋和刀锋险险擦过纣王的颈项,却又被对方逼了开去。两人同样想杀了纣王,却又决不肯让对方动手,便变成了一个一会儿下手无情一会儿又把纣王从生死线上拖回来的滑稽局面。就算是纣王醒着,怕是也会被自个儿脖子上唱的这出“大戏”给吓昏过去。
若是不说别的,光论武艺,哪吒毫无疑问可以把陆轲压着打。只是他兵器比不上陆轲那把小飞刀灵便,在这种小地方动手有些碍手碍脚,一时拼了个旗鼓相当。两人又仿佛有默契似的坚决不动其他法宝,也不用法术,仅凭手上兵刃斗了起来。
斗了半晌,陆轲忽然叹了口气,抬手一扬,控制着魂兵硬是将哪吒剑锋撞开,再猛地一转,回到他的手上。
见他收手,哪吒也没追击,只是挑了挑眉,等着某人反应。
“我说,你就那么不知死活啊……”陆轲心知这次自己怕是争不过,只能看着哪吒摇头叹气。
“我比你如何?”
“……算了,随你。”陆轲摇摇头,“反正不管怎样,我陪你就是。”
哪吒嘴角一挑,手上却没有半分耽搁,宝剑寒光一闪便要断了纣王颈项——却在此时,原本好端端在那儿的纣王如水泡般轰然散开,再也没了踪影。
两人同时一愣,正惊诧间,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我道是哪路同道,敢冒这风险前来弑君,想不到竟是两个娃娃。”
那声音分明是揶揄的意思,可偏又绵软甜美地勾人,连刻薄的话儿说出来也仿佛情话绵绵,听得人心头发痒。
听这声音,陆轲已经猜到了来者,顿时心里一凉——他和洪荒都忘了,在此时此刻,确实还有那么一个实力非凡的家伙,依旧守在纣王身边……
千年九尾狐狸精,附身天命的苏妲己!
见两人朝她看来,妲己微微一笑。此时的她身上只穿了件贴身里衣,裹了袭轻纱,隐隐约约间端的是好景致。只是那两个小子一个面无表情,另一个看两眼就把头偏了,颇有些浪费这好风景。
二人修为俱是不凡,只是还不到让她头疼的地步……美目流转,妲己笑吟吟看向那个扭头过去的道人,开口道:“两位来此贵干?大王最不喜别人扰他清梦,若是要投军报效,还是等会再来吧。”
说是两位,眼神却一直锁着陆轲,陆轲把头偏了偏想绕开那勾魂摄魄的眼神,妲己却是全不饶人,两眼盯着他,一副要讨个说法的模样。无奈,陆轲只能开口:“苏道友,明人不说暗话,杀他是娘娘的意思,你……”
他有些暗示意味地把后半句话藏了起来,只等看妲己反应如何。
闻言,妲己微微一惊,故作出的妩媚姿态也收了几分,迟疑一阵后,才开口道:“你有什么凭证?”
“这位是周营先行将军,名唤哪吒,乾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的高徒。”陆轲顺口把哪吒身份拿来当大旗,“想必道友也该记得这个名字。若是没有娘娘意思,他又怎么敢与我一同闯这鹿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