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木屋旁边开辟了一块土地,在泥土里洒下花种。
“我从家里带出来不少东西,其他全都遗失了,只留下这些种子。”玄璞说着,耐心地呵护幼苗,给花除草浇水。
云无心望着他认真的模样,心里翻涌上嫉妒的情绪。
这人不是没有温柔,但他的温柔宁愿给植物,也不会再给任何人。
她皮笑肉不笑,说:“我还以为你跟我一样没家呢,原来你有家人啊,他们怎么没来照顾你。”
玄璞平静地说:“是我擅自离开家,我没脸回去。”
他单膝跪地,小心翼翼地触碰刚刚冒出尖尖的幼苗,仿佛通过这些弱小的花苗,可以看见岐鸣山的一草一木。
“我有这世上最好的家人,可我回不去了。”
他已时日无多,拖着这副残破的躯壳,如何再去见哥哥。
不如给哥哥留个念想,以为他在外面好好地活着。
云无心见他柔和的眼神,嫉妒的网再次将她的心缠绕,她故意说:“是什么样的家人,说给我听听。”
玄璞转头看她,说:“你真的想知道么,他把我养大,有时候唠叨,有时候严格,当年我可烦他了。”
他的语气越说越平静,静得又像深潭,没有一丝波动。
“但离开之后,我只记得他的好,记得我第一次学术法的时候,他对我的夸赞,记得我第一次渡劫的时候,他彻夜不眠,还有好多第一次,都是他陪在我身边。”
“啊啊啊,你不要再说了。”明明是云无心自己问的,她却听不下去,“好讨厌,为什么我没有这样的家人。”
她捂住耳朵,气呼呼地跑走,玄璞看着她的背影,无声地扯了扯唇角,继而脸上只剩落寞。
“可我伤了他的心。”
玄璞的种子与他的人一样虚弱,特别难以存活,他每天花费很多时间在养花上,一开始云无心嫌麻烦,后来别别扭扭地跟在玄璞的身后,有时候怕他累着,帮他锄地施肥。
在两个人的一番努力之下,花株终于成长起来,在一个漫天晚霞的傍晚,花开了。
云无心呆呆地望着那片花田,说:“是我眼花了吗,我从没见过这样的花。”
玄璞也怔了怔,望着花出神,说:“这花跟记忆里的不一样。”
岐鸣山上普普通通的花种,此时生出了火焰一般的花朵,赤红的火焰在花枝上燃烧,火星蔓延开来,与天际璀璨的晚霞连成一片。
乍一看上去,竟像是铺开一层热烈而放肆的火海。
“种子被影响了。”玄璞喃喃地说。
也许是被神玉影响,又或许是被那人的力量左右,总之开出来的花不再普通,成了世间少
有的珍奇。
“很美。”云无心露出甜甜的笑容,说,“我很喜欢。”
玄璞的神情缓和,他看着这片赤红的海洋,说道:“也许是个好兆头。”
凤鸟涅槃,正需要这样热烈盛大的火焰。
玄璞的日子就在养护花朵中一点点过去,可他的身体没有丝毫好转,反而状态越来越差。
云无心竭尽她的所能,找遍所有的药材,甚至有几次还掳回来几个医修,但对玄璞的情况没有裨益。
云无心渐渐失去笑容,开始焦躁。
她真心实意想让玄璞好起来。
“你到底是怎么伤成这样的。”云无心询问玄璞,她想找到源头。
修真者一旦伤及根基,便很难修复,而玄璞的情况更复杂,他仿佛被人抽干了一样。
玄璞沉默片刻,终于向一直照顾他的少女说了一点实话:“我希望他能多活一会,把能给的都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