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城一着不慎,整个人趴在了地上,过了好半晌他才嘟囔道:“干嘛这么凶。”带了明显的委屈意味,好似疼的是他。陆亦温咬牙,声音从牙缝里出来:“疼。”“哦。”薛城现在的反应整个儿慢了半拍,他大概还没有从刚才一瞬间的余韵中出来,连说话间的腔调,都拖了一丝上扬的沙哑尾音,点头,“那我给你去找找药膏。”他起来穿上衣服,开门出去找药膏,殊不知同一时间他妈正在拉着家中保姆问:“李嫂,我放在桌上的香水面霜,是不是你帮我理到别的地方去了?”李嫂摇头,她仔细去想,想起来些线索:“刚才小城从夫人你房间捧着一大盒东西出去。”“小城拿我香水干什么?“白玉奇怪,“这孩子,什么时候喜欢用这些东西了,那都是女款,他真要用,也得买男款才行。”李嫂接着说:“小城好像还从房间拿走了一束玫瑰花,看上去挺乐呵,见着我们谁都笑。”“对!”白玉想起来,“花也不见了,这孩子在玩什么,哦,大概是这次考试考得不错所以心里高兴。李嫂没事了,我去找他,你继续忙你的,对了今天都回来了,李嫂你做个老鸡汤,小温最喜欢吃那个。”李嫂笑道:“没问题夫人,夫人对陆家那俩孩子真好,几乎当半个儿子在养了。”“可不是嘛。“白玉边走边说,“我可喜欢小温跟小南了,就当儿子在养,比跟小城都亲。”薛城出去找药的空隙门没关实,白玉一推就进,她正要高声说笑,待她看到屋内的场景时声音被她生硬地在喉咙后掐灭。白玉唇瓣哆嗦,几乎要说不出话来,片刻后她高声尖叫,把门重重砸在墙上。房间很大,走廊悠长,尖锐的回音几乎刺破陆亦温的耳膜。陆亦温的脸也霎时白了,他的腰腹虽然盖了严实的被子,但趴在床上养伤玩手机的姿势,让他后背的痕迹暴露无遗,房内气氛暧昧,床上地面洒落残留的玫瑰花瓣,让曾经在这里发生过的一切无处遁形。我死了。不对,我们死了,他和薛城都得死了。陆亦温仓促捂住被子爬起来,他不敢面对白玉失望和恐惧的眼神,尽管他知道这一刻迟早都会到来,但不是现在,不是他们还在上高中无力自保的时候,一切都太过突然,陆亦温张口,发现自己甚至失去了说话和辩解的力气。他想等薛城来,他害怕。对,他很害怕。从薛城卧室未被合上的门缝里,陆续传出东西砸地的破碎声,薛野和陆亦南刚回家,两人一左一右,趴在门边偷听。他们关系依旧不好,但因为陆亦南的妥协,又不至于太坏,只是彼此间泾渭分明,分出一条楚河汉界。话题含糊不清,他们起初听到白玉问:“什么时候的事,多久了?”薛城嘟囔:“就那么着呗,妈,您别吓着他,他刚考完试。”“你们才要别吓着我。”白玉一瞬间拔高嗓音,“我这种年纪禁不起吓,我46岁了啊,心脏不好了,薛城,你赶紧给我打救护车,我就怕我不小心去了,死了都要受你这种气。”她没带上陆亦温,全程只抓薛城一人骂,好像在她的认知里,错误就得薛城一个人担着,可听得陆亦温数次脸红,想要开口给薛城辩解,但被薛城及时用眼神唬了回去,做口型:“别说话。”也对,这会儿插话进去,无异于火上浇油,他能说什么,陆亦温想,难不成说,是我先勾引薛城的?他没有,当时他什么都没做,稀里糊涂就被薛城表白了。甚至至今都不明白,到底是在哪一瞬间,或是在哪一段恰好的时间里,把薛城掰弯了,以前问过薛城这个问题,薛城那张嘴巴说不出人话。面对白玉的指责,这时薛城又说:“也不是故意让您看到的,您别气,喝口水消消气。”白玉骂道:“我有什么心情喝水!你们两个今天啊。”白玉指着薛城的手都在抖,咬牙,“好啊好啊,薛城你翅膀硬了啊,衣服给我穿好!”白玉又偏开脑袋,很不好意思说,大冬天里两手扇风:“小温你,你把领子也拉好。”“哦好的。”陆亦温茫然地低头去拉衣领,薛城这时候凑上来,如往常,甚至动作颇有暧昧,在亲妈面前依旧死性不改,甚至变本加厉:“我帮你。”陆亦温伸手把他的手打落,白玉过于偏激的杯子也与此同时扔了过来,不偏不倚地打在了薛城的手背上,尚还滚烫的热水浇得他满手红,立即就让陆亦温觉得一定痛死了,经由这个心理反应,陆亦温的眼角甚至下意识地因为刺激而红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