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鹤年松了口气,点点头。
“爷爷陪着你。”
陈爷子牵着他回屋子里穿好了鞋,又带陈鹤年去了祠堂。
“等过了三更天,阴气就不足了,它们就闹腾不起来了。”
陈爷子推开门,陈鹤年瞧见地上摆了一排白蜡烛,点燃了。
陈鹤年走进去,他爷叫他到了点着香的牌位下,就叫他跪下。
“做什么?”
“磕头。”
陈鹤年跪下了,没磕,先问:“为什么要磕头?”
陈爷子轻轻拍了他的脑袋:“儿给娘磕头,天经地义的事。”
陈鹤年没听懂。
陈爷子说:“你没瞧见那鬼的脸,可以去照照镜子。”
“你长得像你娘。”
“那可是村子里最漂亮的丫头。”
“你娘啊,会是这世上最疼你的人。”
陈爷子望向一处立着的牌位,“所以她就算走了也还是会疼你,舍不得伤着你,放不下你,才会缠着你。”
陈鹤年这下听懂了,陈爷子揽住他,“那不是鬼,是娘,知道不?”
“娘……”陈鹤年呢喃声,但他其实不太明白其中的意义,他脸上没什么情绪,觉得陌生,心里也凉凉的,试着回味儿之前见到那鬼魂的感觉,那个帮他的女鬼是生他的娘,每个娃都有偏他没有看见过的娘。
陈爷子给那灵牌重新上了香,哑声说:“秀秀啊,你就安心的去吧,我会照顾好娃娃的,你在他身边待着,会夺走他的阳寿啊!你不会想这样做的。”
陈爷子回到陈鹤年的身边:“哭,快哭出来!儿哭娘才会心疼,等今晚过了,就没事了。”
可陈鹤年哭不出来,他沉默了好一会儿,陈爷子就掐住了他的大腿,狠心一拧:“快和你娘说,让她安心地走。”
陈鹤年腿被拧疼了,眼睛就掉下眼泪来,他边说边磕着头:“娘,娘你走吧!”
“娘,你走吧……”
陈爷子狠心说:“继续哭,继续念!”
“娘……你快走吧!”
孩童的呜咽声阵阵,屋子的窗户突然被吹开,咯吱咯吱地在响,一股风吹熄了蜡烛,屋子瞬间就黑了。
“莫怕莫怕。”陈爷子将陈鹤年圈在怀里:“娘不会害你的。”
陈鹤年抽噎着鼻子,他脑门磕红了,眼泪迷糊什么也没瞧见,只是又一阵风吹过来,停在了他头顶,他脸颊的头发被吹开,唯有顶梢的发丝却没有受到风的力道,反而往下压了压,那风不冷,轻轻擦过脸颊就散了。
这风一散,蜡烛又燃了起来,盆子里的纸钱烧尽了。
陈鹤年哭花了眼,陈爷子抱住他,让他脑袋枕在怀里。
“好了,好了,没得事咯。”
陈爷子擦掉陈鹤年的眼泪和鼻涕,拍着他后背,陈鹤年哭着哭着就迷糊地睡了过去,陈爷子小心抱着他放在里屋的床上。
等第二天睡醒,陈鹤年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女鬼,只看见屋檐下多出了几只黄皮子的尸体,它们被开膛破肚,死了。
他爷说,是他娘保护了他,他娘也走了。
但是村子还是出现了死人。
胡胖子和两个黄伢子的尸体一齐吊在村子里的那棵槐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