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国公闵明月这些年,打的就是回鹘啊。
阿四恍然:“原来如此。”
她瞅了瞅场中略显多余的两个男孩,彼此间竟算得上国仇家恨了。
姚蕤祖上行商,又有个少年得志的状元母亲,说话很是大方,帮着把话拉开,“宫里好像不太有人穿胡服,外头见得多一些,尤其是年长的娘子们,在外行走图方便,多是束身的胡服,就是我身边跟着的随侍平日里也是胡服穿得多。可惜今儿入宫是不许带人的,否则能给公主见个新鲜。”
御史中丞家的女孙,也是东宫少詹事的女儿王诃跟着点头:“听闻是成帝认为胡风过甚,明令禁止宫中人士穿着胡衣,若是祭祀宴饮,必须穿着广袖长裙。不过,外头人也只是穿个新鲜,说到底还是我们自家的衣裳好看。”
成帝时的“明令禁止”,到了现在将近百年过去,大约也就只有御史记挂了。阿四在三月时姬赤华的生辰宴上看到不少人击鞠穿的就是胡服,不过几个阿姊确实是很少穿的,大约是免得落人口实。
至于在宫里非得穿一些繁复的衣裳,这点也只有谢有容做到,其他的阿姨们穿什么的都有,早就不分女男装了。至于阿四自己,天气炎热只穿一件夏布两当的时候也不少见,只要不受冻受热,没人会挑拣她的穿着。
阿四又去打量质子奇特的衣袍,披发左衽,很符合书中记载的印象。她看够了收回视线时,无意间瞥见质子身后的侍女耳上有孔挂不小的耳饰,惊讶道:“……耳上穿孔?不疼么?”
在大周活了好几年了,阿四头一回见人有耳洞。
这个时代打耳洞应该会很疼吧,万一有个发炎流脓也不好治疗。
回鹘侍女显然不通大周官话,阿四所说的她丝毫没有回应。
王诃跟着阿四抬头去看:“这确实是和我们不同,身体发肤受之于母,怎么能够轻易损伤?律法中,倒是有一种刑法贯耳,以箭穿耳。一些隶臣也会被主人家刺穿耳朵挂上铃铛之类的东西,防止逃跑。”
此言一出,勉强放开些和闵玄璧谈天的质子又僵住了,呐呐不言。
裴道就笑:“倒也不是全然,听说如回鹘人一般的外族,穿耳的不在少数呢。”
“你懂的真多,是不是很早就跟着长辈读书了?一定很有天赋吧?”阿四亮晶晶地盯着裴道不放,这可是姬宴平那个勤快伴读的妹妹,以后就是她的指望啦。
裴道大概也从家姊那儿得来不少姬宴平说阿四的事儿,面对阿四并不拘谨:“我天赋平平不如家姊,不过虚长公主几岁,难免多听多看一些,不算什么的。”
裴家的先祖是随□□起事的智囊之一,与已经败落的周家不同,裴家家教甚是严苛,眼瞧着再煊赫数百年不是问题,说一句人才辈出半点不为过。她家中的情形更是在场人尽皆知的,祖母是太上皇的宰相,母亲任黄门侍郎,饶是哪一日大周国运将尽,指不定河东裴家照样是名门望族。
所谓世家,世世代代都是高门厚禄,其中深厚底蕴大周数代皇帝致力于此也未能撼动太多。皇帝给姬宴平伴了一个裴家人,自然就没考虑给阿四再配一个,但阿四自己要了,皇帝也不拒绝。
阿四打定主意要留下裴道这个日后代笔的绝佳人选,又同王诃说:“我听说你是少有才名、聪警绝人。”
王诃笑谈:“有裴家阿姊和姚娘在侧,我就是脸皮厚些,也不敢应下公主这话的。今晨我和姚娘跟着母亲见过圣上一面的,当时圣上考教赋诗,圣上威仪深重,我立在台阶下,连头都不敢抬。姚娘应声而就。”
说到这她望向姚蕤:“你要是不介意,我可就背出来了。”
两人是早相识的,说话毫不客气。姚蕤假做横目:“你都说到这儿了,难道我还能拦着你不成?”
王诃立刻诵读:“别路云初起,离亭叶正飞。所嗟人异雁,不作一行归。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