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宇一听心里却突然冒火,扭头揪住杜以泽的衣襟,“操`你个王八蛋,那你整天这喜欢那喜欢的,你看老子不敲死你……”
“你生气什么?”杜以泽一手接住直往自己脑门上撞的酒瓶,一手揽住李明宇晃动的身形。
李明宇瞪着眼道,“这话是能随便说的吗?!”
“怎么?你还怕我不负责任?”杜以泽满脸不屑,“我看你的情史可比我丰富多了。”
李明宇不免回想起自己的惨淡经历,一下没了劲,他心想我管你有个鸟用,收回酒瓶,摸着墙起身往回走,“你爱咋地咋地。”
杜以泽起身跟上,在他即将朝后仰倒的片刻接住他,扶着他的肩膀往房间里扛。李明宇浑浑噩噩地被人放到床上,盖上被子,在被睡意吞噬之前,他还不忘教导道,“这话不能随便讲……我妈说过,男人不能乱讲这种话。”
“我会对你负责的。”
杜以泽的语气半真半假,又或者因为他说得太过于从容,怎么听都不像是真心话。
“你咋负责?”
“我不是以身相许了吗?”
“你别放屁……”李明宇合上眼皮,胸膛里传出呼噜呼噜的声响。
杜以泽并没有说谎,他会将李明宇送到安全的地方去,也许是送他出国,也许是送到哪个不知名的角落里,这样李明宇不用继续这种生活,他也不必再背着这么重的包袱工作。
这对双方都有好处。
来小枪城不过短短三天,杜以泽就已经将重中之重准备好了,现在他们俩的小公寓里堆满了长短不齐型号各异的枪支,黑黝黝的枪管与弹箱叠在一起,实在看得人胆战心惊。李明宇不敢乱摸,生怕擦枪走火,但还是眼馋得不得了,白天一起床就在边上来回晃荡,两颗圆溜溜的眼珠转个不停。杜以泽挑了两只勃朗宁系列的手枪,去商业街上配了两只皮枪套,然后将枪装进枪套里,一只别在自己腰侧,另一只递给了李明宇。
李明宇伸手指自己,“给我的?”
“还不拿着?”
“哎呀,我、我也不太会用这个。”
李明宇嘴上说着不会,身体却很诚实地接下了枪,他小男孩似的握着枪来回把玩,正反打量,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最终将枪套别在了腰后。
“我看电影里都这么搞。跟敌人谈判的时候,我这么偷偷摸摸地往屁股后面一摸——嘿!叭、叭两下就完事了!”李明宇竖起右手食指,左手握住右手的手腕模拟开枪的姿势,甚至指导起杜以泽来,“你要是从腰间掏枪,那不是一下就被他们看到了?”?
杜以泽不仅点头同意,还顺着他的话讲。李明宇被他哄得高兴极了,兴致勃勃地走在前面指点江山。杜以泽看到那棕色的皮枪套就贴在李明宇浑圆的屁股上,有时候他走得快了,扁平的枪管便轻轻击打在因鼓起而紧绷的布料上。
李明宇的头发已经长长了一点,不再是摸上去扎手的寸头,他每走几步都要回头看看杜以泽是不是跟在身后,侧脸轮廓分明,眉眼英挺。杜以泽不言不语地看着他晃动的侧脸,与偶尔露出的一只眼睛,心想:他似乎什么时候都很高兴。
不是在喝酒、大笑,就是在骂娘,永远兴高采烈的,一身的能量怎么也用不完。
杜以泽开始想入非非,甚至从心底里冒出一股邪恶的欲`望,他本人并没有什么虐待他人的特殊癖好,但望着李明宇那张容易涨红的脸,他开始好奇起李明宇哭起来会是什么模样。
以前的李明宇颐指气使,手一指,底下的小弟都为他马首是瞻。杜以泽却幻想起李明宇温顺地跪在自己跟前的模样……
不,他就是喜欢李明宇那副日天日地的嘴脸,他就是想把能够日天日地的李明宇压在身下,压迫他、折磨他,让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让他骂也骂不出来,最好能把他搞哭。
杜以泽深吸一口气,笑眯眯地走到李明宇身侧,冲他伸出一只手,“也给我一根呗?”
李明宇一转头,嗬,正好撞上杜以泽这张人畜无害的笑脸,他嘴上的烟都抖了三抖,随即从屁股后的口袋里掏出烟盒递过去。
天气太冷,手在外面放一会就得冻成冰块。杜以泽两只手揣进外套的口袋里,随心所欲地叼着烟,白色烟雾夹杂着呼吸产生的雾气从他一边的嘴角里流泻出来,飘了一半便不见了踪影,暧昧又朦胧。
李明宇提着双肩,斜着眼偷偷地朝他看了两眼。杜以泽的鼻子真挺,鼻尖翘翘的,两扇睫毛根根分明,跟烫过一样,齐齐向上翘去,现在沾了零星几点雪白的雪花;眼睛也是又黑又亮,像藏了两面幽静的湖。
杜以泽一旦笑起来就完全变了个样——眼里像有流光在转,哪怕他有时候只是百无聊赖地掀了掀眼皮,或者烟雾缭绕时眨了下眼,李明宇心里都止不住咯噔一下。
杜以泽一旦不笑,或者不说话的时候,李明宇又觉得他似乎还跟小时候一样,因为两只眼珠黑得像秋寒冬日的夜晚,所以李明宇从来都看不清他眼里装着什么,也许是无边无际的忧愁,又或者是死水般的阴郁。
可最起码的,杜以泽以前绝不会这样笑,他总是笑得很克制,无论是被表扬,还是拿第一,他要么牵强地扯下嘴角,要么礼貌地露出牙关。李明宇想起十五年前的某一个夜晚——那天应该还没现在这么冷,街道的地面上盖着黄色干枯的叶子,杜以泽穿打着补丁的齐膝短裤,他呈大字型站在天台边缘,两只瘦弱的膝盖打着颤,从背后看过去像是即将与谁进行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