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个侍卫跑了进来,在卫铮铮耳边低语。卫铮铮看向楚熏的眼神也多了分怜悯。
“惟灵是不是死了?”楚熏心思敏锐,立刻道,“县衙时见他,就伤痕累累。你们这些日子还在对他用刑,是不是?”
卫铮铮一时语塞,半晌,才低声道:“这些日子没有对他用刑,但……楚姑娘,节哀。”
楚熏抽泣着看着瓷碗,低语道:“他是为了我,才趟这趟浑水的。他是为了我才死的。”接着,少女猛地放下碗,挣脱侍女的挟制,朝墙上撞去。
骨裂般“咚”地一声后,少女满脸是血地躺在地上,浑身抽搐着。血迹在白墙上蜿蜒开来。裴昭愣愣看着,眼前浮现的却是楚熏的视死如归的眼神。
“你们愣着做什么?”方觉夏怒斥道。
吓傻了的侍女们这才回过神,纷纷跑t了出去。
卫铮铮眼睫颤抖,又想起嘲笑楚熏“生死相许”的话,自责道:“我,我刚刚是不是应该撒个谎?”
“菰蒲真的死了?”裴昭却问。
卫铮铮“嗯”了一声:“这些天虽然有为他上药,但他不知怎么就……许是担心楚姑娘的缘故。”
裴昭若有所思地点头:“殿下这些日子在做什么?”
“殿下在忙楚掌柜的事,昨夜很晚才安歇。现在,还在寝殿。”卫婴走了进来,看到屋中的血迹,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眼神挟着冷意,“铮铮,你怎么连个小姑娘都看不住?”
卫铮铮的眼帘垂下去。
“事发突发。”裴昭叹了口气,“只能盼着楚姑娘能熬过来。”
半晌,榻边的方觉夏冷声道:“把某所有的药箱全拿过来,快些。”
侍女们又跑了出去,卫婴见状,也跟着出了屋。不一会,崔珩走了进来。披散在肩的乌发尚未挽起,雪青色绸带松松垮垮地系在腰间,看上去有些疲惫。他径直走到方觉夏身边,垂眼看着榻上的人,没什么表情。
“殿下,某会尽力,但这楚熏的状况实在——哎,没有活下去的意志,某也不知该怎么办。”方觉夏沾满鲜血的十指穿梭在各式各样的药物间,干净的药瓶上沾着粘腻的血迹,“趁着楚熏还有一口气,得把蛊虫移到别人身上。但是,转移后的蛊虫会很虚弱,得停留至少三个月,再重新引出。”
方觉夏割开少女的胳膊,鲜血源源不断地流了出来,片刻后,盛满血的蛊罐里多了一只扭动着的蛊虫。裴昭看着那只蛊虫钻进崔珩的手心,低声道:“殿下以后可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别再做什么逼别人拿刀杀你的事……”
“裴小姐,你安静些……”他神色尴尬,“而且,本王不会连累你的。”
床上的少女面色苍白,原本清亮的眼眸开始涣散,毫无血色的唇瓣一张一合,最后再也不动。裴昭默默看着,楚熏之前“直教人生死相许”的话又浮在耳畔,心里顿时感到难言的哀伤,便用手背拭去泪水。
在模糊的视线里,侍女们处理掉了少女的尸身和满屋子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