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多闻对余联领首。
余联看一下她提的袋子。“好像很重,”他的视线移回她脸上,说:“需要帮忙吗?”
多闻摇头。“不用了……”
栎树下的余母笑着丢下一句海岛高原语言,迳自进屋。
余联盯着多闻的脸,撤撤唇。“我母亲问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晚餐?”
多闻神情恍了恍,看着余联。
“怎么了?”余联一笑,摊摊手。“留下来吃饭?”
多闻摇头。“我得回家了。”她提着袋子,往余家对面的人行坡道走上去,半途还回头望。余联巳不在庭院。她的视线凝住余家那进出灯光的屋窗,轻轻地又叹了一口气。
家里只有她一个人,没有人会帮她开灯。她每天在放学回家的路上,想着晚餐该吃什么,煮了,吃不完,就得浪费;不开伙,冰箱已堆成储藏室……究竟,究竟她该怎么做?为什么她得为一个人单独吃饭而苦恼?父亲说,故乡是乌托邦。她回来八年,早爱上这海岛高原的一草一木,生活中总有令人兴奋的惊奇,可每天的这个时刻,她走在回家的路上,她知道她是孤单的一个人。
多闻走到坡顶,风吹得她眼泪直流。树影遮住圆形广场上空,家门前走廊屋檐下的灯,异常光亮。那不是她平常点的光芒!屋内楼上楼下的每一扇窗子,都透出灯光,有辆悍马车停在广场树下——
是谁呢?是谁在家里为她点亮等待似的灯……
多闻将袋子抱在胸口,几乎用跑地进屋
门厅的声响一传来,祭前军就开口。“不是叫你把门关好锁好吗?’冷硬的嗓音像在责问。多闻跨过玄开小阶梯,看见他手执拨火棍站在壁炉前的炉火已经烧得很旺了,客厅温暖舒适,她一直看着他,怀里的袋子咚地掉在地板,两颗苹果滚出袋口。
祭前军抬眸,明显愣了愣。“你怎么了?”她眼眶红红的。祭前军放下拨火棍,走向她。
多闻仰起小脸,视线与他交缠。“你要骂我吗?”她嗓音柔软,双腿往壁炉走去,侧身坐在地毯上,曲肘伏靠午睡沙发,像只小猫般,脸颊贴着丝绒椅面摩挲着。“你知道吗——这个壁炉已经好久没用了……高原的夜晚是有点寒冷,可是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多穿几件衣服就行了……”她望着熊熊烈火,手探向柴托,抽出一根松木,只怕这柴火烧完用尽,她一个人也举不起斧头,劈新柴。
“小心木头细刺扎手。”祭前军拿开地手里的木柴,蹲在她面前,翻看她的手心。
多闻觉得他的手掌好大又好热,她的手被他包覆着,连心都感到那热度,她吸吸鼻子,抿红唇,莫名其妙流下泪来。
祭前军吃惊地看着她。她在哭,却也在笑,令他这个十六岁少年不知所措。
“你真的被扎伤了?!”他更加将她的手捧近,眼神专注地捡视她每一根纤白玉指。
多闻摇着头。“我觉得你人真好……我能生活在这座岛上真的好幸运,这里环境优美,而且人们都很和善,虽然我搬回来八年,还听不懂这里的语言……可住在坡角的余联哥哥每次看到我,都会用我懂的语言跟我说话谈天……还有你,你也是一样,你讲话不会穿插高原语言,每一字每一句,我都听得懂呢……我并不会觉得寂寞——我只是觉得家里有两个人吃晚餐的话,子墨给我的食材,就不会浪费,也不用冰到坏掉了……”她柔声低语一大段话,泪水爬满两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