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几乎是不愿承认地从唇齿间说出那两个字,“……相爱。”
他看似沉着,可不断变幻的瞳孔和轻蜷的手指却泄露出了心中深藏的脆弱与不安,“那个艾德里安……是不是西蒙?”
他在问,但其实已经不需要蒂安娜的答案。他记得昨夜西蒙和蒂安娜说起的一切,记得西蒙在意识不清时叫她“母亲”,哭着说自己没能护住她。
她们亲密相拥,如同真正的爱人。
在得到西蒙记忆的那一刻,他忽然便明白了蒂安娜为什么那样简单就说喜欢他,爱他之深,仿佛非他不能。
因为她在说的时候,心里的那个“艾德里安”并不是他。
蒂安娜无措的神情已经给了艾德里安回答,只是他不愿相信,因此还是在问,“那是梦吗?还是你们的……前世?”
蒂安娜完全愣住了,她不知道艾德里安是如何知道这些事,但眼下都不重要了。
在他知道她的身份、她与西蒙的故事的这一刻,无论她是否承认,她曾经对他说过的所有喜欢、所有的接近都变不得不成了别有目的的谎言。
没有谁能平静地承受这些。
她赤脚下床,穿着薄透的睡裙朝他走去,放柔了声音试图安抚他,“是真的,但是……”
艾德里安不想接受这个事实,他看着站在他面前的蒂安娜,眉心紧皱,“所以从一开始,你就是在骗我吗?”
他已经竭力维持着平静,可颤抖的声线却出卖了他。
艾德里安不是没有怀疑过,为什么蒂安娜那样轻易便接受了如同怪物一般拥有两幅灵魂的他,她身为侍女,为什么手掌却不见干活留下的茧伤。
他曾误以为她是混入船上的海盗,可在看见她晕船后又打消了这个猜测。他曾以为她对自己是蓄意接近,可在她一声声喜欢中又甘愿沦陷。
他总不愿深思她身上的矛盾之处,如今报应到头,才发觉真相如此难以忍受。
冰凉的雨水汲取着他的体温,滴滴落下,在脚下汇成一滩,他好似也没能察觉,又或者说并不在意。
他想起他们相处的一点一滴,从码头初见,到远行号,再至遥远的比瑟街头。
他想起那本被他妥善夹放在书里的百合花——
“你在、你在比瑟街头买给我花的时候……”艾德里安开口,喉咙却又好似忽然被哽住,他咽下喉中酸涩,顿了好几秒才补上后面半句,“是因你在那一刻想起了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