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锐端着杯茶走过来,他是在看到第五遍的时候实在感到枯燥乏味,站起来去泡杯茶提提神,没想到宋苹就把他的位置占了。电脑里还在播放《huptydupty》,张锐也有些佩服易时,是怎么做到一直保持同一副表情一成不变的。“有什么新发现吗?”张锐问。丁驹摇头,拇指揉着太阳穴,状似苦恼:“我耳朵快听出老茧了。”宋苹则是问:“易时,你呢?有找到线索吗?”“应该还没有吧。”丁驹瞄一眼易时,以他对易时的了解,有想法的话现在已经行动起来,哪儿还会老实坐在这里?“那还需要研究多久?占着电脑不让人办公。”张锐语气古怪酸涩,他说这话时有意无意瞄着宋苹。宋苹看着张锐:“你要办什么公?原队安排你做什么了?我怎么不知道。”“……就是把这些天走访排查的数据做个图表。”张锐嘴角抽搐了下,这小妮子,开口就在偏帮外人,咱们还能好好聊吗?易时忽然抬头,视线淡淡从张锐的脸上刮过去。张锐胳膊上的汗毛竖起,那双眼好似削骨刀,从身上走一圈就会脱层皮。仿佛自己刚刚心底里那些不入流的想法给洞悉得清清楚楚。下一秒,易时关掉视频站起来,还贴心地把excle打开,电脑还给张锐。张锐盯着空白的表格界面,唇角抽搐得更加厉害。这个易时……宋苹翻个白眼,用眼神在diss张锐,一个大男人这么小家子气真是有够无聊。白板那边,刘晨毅拿着小本子,像是在做演讲。“我查了一部分资料,关于这首童谣有几个不同的寓意,大家听一下。”刘晨毅清清嗓子,“huptydupty的歌词中有一句‘所有兵马都修不好它’,因此有‘一经损坏无法修复’的含义。另外也有说法是这首童谣的起源和英国王室有关,影射英格兰国王查理德三世,1483年成为摄政王之后,杀害侄子爱德华五世后篡位登上王座。他在1485年的一场战役中惨败,童谣中的‘墙’指的是王座,‘摔下来’意味着被打败,‘再也拼不回去了’指的是‘理查德三世已死,盛世不再’。”“敢情这里面还有政治因素啊。”李长生感叹。“那这些寓意是想暗示什么?庞刀子第五个要杀害的对象是位高权重的人?”邵时卿摸着下巴,“他不会是要对咱们南宜和海靖的领导下手吧?”此言一出,众人纷纷变了脸色。身为警务人员被报复时有发生,特别是缉毒警、特警这一类高危警种,不止是自己被报复,家人都有可能受到牵连。早几年还发生过歹徒在公安局的车子下面埋炸药,造成一队刑警死伤,轰动整个公安系统的恶劣事件。“最近我会让人多留意局里的设施安全,”原康看向喻樰,“喻队,你也和南宜市局那边打声招呼。”易时靠着墙,他的双臂环在胸前,站姿松懈随意,配上如诗如画的长相,流露出一股风流优雅的味道。他心中所想和风花雪月没有半点关系,而是一直在思考那首《huptydupty》。听了十几遍,这首儿歌在他这儿算是刻在脑子里了,能从前奏到尾声一秒不落全部回想起来。对局里的人下手?不会,那张便签条上写的是“第五个人质”,说明受害者范围已经被固定在人质里,否则完全可以写成“第五个死者”;对人质里的孩子下手?那为什么不早动手反而等到现在?带着小孩子跑路不是明智之举,孩子娇气又不听话,容易成为累赘,除非是有一定价值。据他们所知,成为人质的孩子都不是富贵家庭,警方也没有接到赎金相关消息,因此对于庞刀子来说,绑走的孩子和其他人质的价值是同等的。如果只是想造成社会恐慌,一开始杀了不是更好?拿孩子开刀,不仅省时省力,还能让政府被这帮悍匪的残忍所震撼。huptyduptysatonthewall,矮胖子坐墙头;huptyduptyhadagreatfall,矮胖子掉下来……uldntputhuptytotheraga无法再破蛋重圆。易时怔了怔,脑中猛然撕开一幅鲜血淋漓的画面。他眉头紧皱,忽然被人戳了戳胳膊,是宋苹站在身后。“哎,你没事吧?脸色这么白,有低血糖?”宋苹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递过去,“给,吃了休息一会儿。”易时望着她手中的糖,思绪像是被一根火柴点燃,炸了开来。公墓,孩子,糖果,单字碑……身后是燃烧的火光,他伏在地上,被另一具躯体覆盖,挡住强力的冲击和热浪。他从温暖的臂弯里爬起来,看着衣衫褴褛血肉模糊的后背,瞬间惊慌失措,不停摇晃着那人的胳膊,求他睁开眼睛,一颗颗水珠落在落满尘土的狼狈脸颊上,是他的双眼在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