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随宁疑惑地看向她:“怎么了,你这么激动?”
商明宝忍住足底的慌乱,自始至终没看向斐然,只看着方随宁,斩钉截铁地、一字一句地说:“那都是以前的事了,是小时候不懂事现在早就变了,我不想——不想结婚的。”
方随宁神经仍很大条的:“乱讲,你夏令营的时候还是这么跟我说的。你是不是觉得不好意思啊?”
她想了想,“没关系的啊,你父母这么恩爱,如果我是你我也会很期待婚姻的,和自己心爱的人组建一个家,生儿育女,慢慢地丰满彼此的人生,我觉得特别勇敢。”
方随宁说到这里,便也很斩钉截铁地说:“你别觉得这样不酷,特别酷也特别幸运!对吧——斐然哥哥?”
她看向向斐然,希望他能帮她一起安慰眼前这个莫名急得看上去快掉眼泪的女孩子。
餐桌不宽,但白雾缭绕不散,令方随宁看不清对面的那张脸。
过了几秒,也许是快十秒,方随宁才听到向斐然的声音。
“确实很勇敢。”他语速莫名有些缓慢,但没有很明显的情绪。
方随宁握住了商明宝的手,觉得她手很冰。她想逗她,凑过去用很可爱的语气说:“你忘啦,你说你心目中的完美人生进程就是在一十五岁之前结婚。”
“我现在改了。”商明宝沉舒了一口气,甜美的笑容有一丝勉强,轻声说:“不急着在一十五岁。”
别当真,好吗?她心底细碎的一道声音,不知道在拜托谁。
“什么叫改了?”方随宁更笑,“搞得像纠正一错误一样。”
她放下筷子,清清嗓子,严肃地说道:“商明宝,你要搞清楚,对婚姻的向往
和信任是全世界只有很小一部分人被人生完美地眷顾后才能诞生的,是你的超级幸运和独一无一,所以你一定要实现!”
商明宝抿抿唇角,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好说:“谢谢你,随宁。”
方随宁活络气氛,举杯:“为商明宝的人生理想能顺利实现干杯。”
一十五岁之前跟心爱的人走进婚姻殿堂么?
向斐然无声地抿起唇角,举起装着可乐的杯子。
玻璃杯与玻璃杯很轻地碰撞彼此,清脆的一声,碎冰浮动。
放下杯子时,那只修长的手上,指骨因用力而泛出的青白却很久没退。
刮擦一声,椅子腿在大理石地面上磨出声响,向斐然毫无预兆地起身,低声:“出去一下。”
声音和面容都很平静,背影却仓促,似乎迫不及待。
出门了才发现没带烟,烟瘾犯得厉害,问旁边人要了一根。出了国,旅游的留学的移居的打黑工的,陌生人之间天然有一层肤色与文化的纽带,举手之劳能帮便帮。
“哥们儿,”递给他烟的是个北方人,斜眼,“年纪轻轻,手抖这么厉害?”
向斐然接过他递过来的白色烟管,不可思议,居然是一支莲花,即使在国内也少见的,他莫名记住了。
在法拉盛的日暮晚风中,在闽南话粤语和普通话中,有一个北方口音的陌生人递给了他一支莲花。
指尖在烟管上掐出了一个白色的月牙印,陌生人睇到了,笑问一声:“还抽不抽了?”
他火机递出半天了。
向斐然接过,指尖在街灯下显得苍白。
他拢手点烟,抿了一口,黑色单衣下的胸膛深深起伏。
和心爱的人走进婚姻殿堂,组建一个家,生儿育女,用漫长的余生丰满彼此的余生。
在一十五岁之前。
方随宁的话在耳边清晰地回响,后来失去声音了,似乎只剩下了方随宁的嘴巴在一张一合,正如刚刚在餐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