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遇往前走了几步错开他的手:“篮球场。”“那走吧一起去打球。”室内的篮球场一般都是体育生在用,他们几个大男孩纯属放学后在操场打球放松放松。傍晚的天刮起了微风,不如下午时的热,时间长了只觉得闷。江遇有点儿心不在焉,好几次仲天传过来的球他都没接住,要么就是被拦下来。訾落往他这里看了一眼,侯意调侃了他几句,倒也没说别的。旁边围了不少女孩,天变暗,时间不早了。江遇跑到厕所旁打开水管冲了冲胳膊,又洗了把脸,燥热被凉水冲淡了不少。睁开眼,看见面前一张纸。訾落把纸递给他后也把胳膊冲了几下,他俩一起去骑自行车。侯意跟上去:“落哥,我提的意见你考虑下啊,行的话我去跟老胡说说。”刚才洗脸的时候水沾到了,江遇额前的头发还没干,他听着不太对劲,侧过头去看他们两个人。訾落目视前方,没什么表情,江遇刚想开口问,訾落应了声:“嗯。”打了招呼说再见,訾落长腿跨上了自行车,江遇忍不住了:“什么事?我怎么不知道?”“表演的事。”四个字带过,訾落看了他一眼,“还想吃冰粥吗?”江遇脚踏上去蹬了几下:“哦……不吃了。”迎着风往前,江遇被沾湿的头发已经完全干了,风一吹露出洁白的脑门。回到百花胡同时过路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他俩都放慢了速度。江遇和訾落从小在这里长大,一路上遇到了不少熟人,见到都会主动打个招呼。“慕爷爷!”江遇路过一位老人拍了他一下,也没停,看他拿着手机只是问道,“跟辞哥视频呢?”慕德祥正数落书辞,被江遇吓了一跳,看见他骑着自行车往前了,叮嘱他:“看路!”然后回过头又对着手机严厉地说:“你再去打架信不信我买车票过去抽你!别以为小之不在没人盯着你了!”江遇离得老远把慕德祥训书辞的声音听进耳里,他没忍住笑了起来,路过一户人家门口伸手撩拨了一下开得正灿烂的花瓣,沾了满手的清香。拐进自家的巷口,除了各家门口种的树,江遇一眼就看到了门口停的那辆车。他眼神好,看清了车牌。巷口有点窄,停了一辆车的情况下不能同时过两辆自行车。訾落骑得快了些,在他前面。他家里的大门没关,江遇刚想开口跟訾落说几句话,余光看见从里面走出的一道身影。即使不看车,从外表看来江德兴也是明显的“有钱人”。手腕带了一块表,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还喷了发胶,穿着简单的短袖,裤子是耀眼不低调的橙黄,脚上踩着一双价值不菲的运动板鞋。“二叔。”江遇唤了声。人一打扮准年轻,江德兴看起来比他爸爸江德志年轻许多。江德志是老大,江德兴不过才比他小了一岁。江德兴没有他高,但他从不抬头看人,只是站在原地抬眼用惯有的神态看向他,从鼻子里应了一声,语气里带了一点审问的意思:“回来这么晚?”“在学校里打了会球。”话音刚落,从屋里响起那熟悉一点儿都不陌生骂骂咧咧的嗓音,江遇垂下了眼,江德兴陪他听了一会儿,脸色有点不太好看。他似乎不想在这里多待,抬眼看江遇,说:“你爸喝多了,我送他回来。你也是,放学后早点回家陪你妈干点活照顾着点你爸,球有什么好打的?”虽说是他爸的弟弟,他唤他一声二叔,但江遇对江德兴并没有什么亲情可言。因为接触的少,那时候爷爷还在,过年的时候一家人会聚在一起,一年里还能见上几回。自从前几年爷爷去世后,他们家和江德兴家里很少有往来。江德兴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都比他大个几岁,江遇小时候时不时去他家里玩。而他从小时候就知道,江德兴一家人并不怎么喜欢他。“知道了。”江遇见江德兴去开车了,又加了句,“二叔你路上慢点。”江德兴没回头,点了点头把车开出了巷口。天已经黑了下来,门外的路灯全亮了,银白色的光洒下来,江遇垂着脑袋看了一会儿自己的影子,把自行车停好,缓步进了屋里。那喝醉酒后的骂声越来越大,什么难听的口头禅都有。江遇面不改色早已经习惯了,打他记事起江德志就是这样,到现在都没变过。屋里灯都亮着,徐美音从正屋里跑出来,看见了他微微一愣,说:“回来了?家里没饭,你出去买碗面或者煮方便面吃吧。”房间里传来的叫骂声不止,徐美音在接水,江德志的声音停了一下,又提高了嗓音喊:“江遇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