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傍晚时分,雨终于渐渐变小。空气中满满全是潮湿的味道,南风卷着花朵的芬芳扫过厅堂。收拾了一下午的箱笼终于都摆在了回廊里面等着搬上马车。云岚看了眼天色,又看向了向稼:“向大人,若现在出发,晚上只怕是要在野地里过夜了,要不等明天早上再走吧?”向稼也抬头看了看天色,他也知道这时候走等天黑一定到不了下一个城镇,可他并不敢太违逆裴彦的意思,再扫一眼这回廊中大大小小的箱笼,他思索了一番才道:“不如这样,我让人先带着这些箱笼行李往京中去,明天早上我护送娘子再出城,娘子觉得如何?”云岚看了一眼那些箱笼,踟蹰了一会儿还是点了头,道:“那便听向大人安排了。”向稼于是吩咐了跟随他前来的人先收拾了一辆空着的马车把这些箱笼都搬上去,又叫他们先往京城去。他一边看着人搬箱子,一边忍不住伸头看了一眼那些箱笼里面的东西。也不算是什么名贵到无法替代的东西,左不过也还是首饰衣料还有琴棋书画之类,宫中随随便便找一样出来,都是比这些好的。虽说裴彦的意思是京中一切都有不必麻烦,但既然是云岚既然要带着,他也没什么别的话好说,听从吩咐才是真的,否则因为这种事情惹恼了云岚,到时候枕头风吹一吹,任凭他跟随了裴彦多少年,只怕也是落不到好。心里胡思乱想地琢磨着这些有的没的,他忍不住看向了云岚的方向,便见她抱着那些狸花猫坐着,正慢慢地用手挠着那猫的下巴。看起来那只猫也是要带上的?向稼忍不住多看了那狸花猫两眼,不过就也还是乡间市井里面常见的狸猫,既不名贵也不算多好看,甚至有些太胖,值得带着走?还不如就让它呆在吴郡自由自在地捉老鼠吃呢!只是这些事情,想归想,他是不会说出口的。他向来把自己的位置摆得正,他是裴彦的心腹,便只做一个近卫心腹该做的事情,不该想的不应做的,他都能当做看不到。天快黑的时候,拉着行李的那两辆马车先一步离开了。向稼陪着云岚又在吴郡多待了一晚上,才启程往京城去。下了一天一夜的雨,倒是迎来了一个大晴天。云岚把那胖狸花抱在怀里坐在马车中,漫不经心地听着马车外面的向稼说着京城中的事情。“陛下刚安顿好,就叫小的来接娘子呢!”向稼说道,“陛下让人把昭华殿给整理出来,说是专门给娘子备下的,里面一应陈设都是新的!”云岚捏着胖狸花的黑爪子,垂着眼眸,过了一会儿才道:“我不喜欢昭华殿。”“啊、啊?”马车外面的向稼显然愣住了,他想要说什么,却又一下子没了声音——他忽然想起来马车里面云岚的身份,她身为前陈的公主,对京中那座皇宫一定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梁朝如今用的也还是前陈的宫殿……并没有修葺新宫。所以她为什么不喜欢昭华殿?向稼有些想问,但又不太敢问,只好安静地闭了嘴,跟在马车一侧不再试图说什么。马车中,云岚闭上眼睛搂着胖狸花,也乐得清净。京城中,梁朝新登基的年轻皇帝裴彦坐在龙椅上面,他安静地看着面前的沙盘和舆图,眉头是微微皱着的。“休战,既然要休战,那暂且忍一忍吧!”裴彦长长叹了口气,“等到明年开春,就能把燕云给夺回来。”面前的臣子小心地看着裴彦的神色,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陛下,倒是不如趁着这机会,把其余的事情先理一理。”“比如?”裴彦抬眼看向了面前的臣子。“陛下如今后宫空虚,关键是后位空悬,陛下膝下也无一子半女……”臣子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为梁朝子孙后代,陛下还是早些开枝散叶为好。当务之急便是先立皇后,再充实后宫。”裴彦失笑,他往后靠在了椅背上,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这些事情,等燕云拿回来之后再说吧!父皇丧期才刚过,朕还无心想这些事情。”“但可以让内府先备着,下旨采选,到时候便不慌不忙。”臣子见裴彦没有气恼,便大着胆子说了下去,“再有,太后在宫中,也可以叫太后娘娘帮忙陛下参详呢!”裴彦摆了摆手,不欲再听,只道:“朕心中自然有计较,你们还是把心思放在别的事情上。今年因为父皇驾崩所以对外休战,那不如便趁着这时机把农事经济都理一理,免得将来对外用兵时候,你们又要对朕说国库空虚无钱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