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成亲后的磋磨,苏谷不怕男人的打骂,就怕成亲后有仗势欺人的长辈和数不尽的腌臜手段。
柔姨娘自幼容貌姣好,五岁就被卖进杂耍班子里做舞耍,后来杂耍班子路过锦川县城时柔姨娘凭借着容貌被苏秀才赎身,当时和柔姨娘交好的两人偷偷送了柔姨娘剑谱和体术法子。
剑谱和体术都不是什麽厉害的宝籍,但自幼练习经脉和力气总要比一般人强上几分,这也是苏谷敢孤身一人从县城里来元潭村的依仗。
“孤身一人没有父母兄弟,还能把户籍落在我的名下,这倒是一桩再好不过的事了。”苏谷心里慢慢盘算,愈发觉得对他来说这样的安排最合适。
既然打定主意要要成亲最起码要有一件像样的聘礼,现在没有条件置办那些气派的,就只能在精细上下功夫了。
晚饭依旧是加了灰面的野菜糊糊,苏谷吃完没急着夯土砖,只将昨天精挑细选出来的大竹子取出一颗,用斧头小心翼翼的凿了三节下来。
手里头没有称手的工具,竹节又粗不好处理,苏谷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挖出两个勉强像是竹碗的东西,此时夜晚已经彻底降临,苏谷便暂且收了手里的活休息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村子里就热闹起来,全村的人都趁着清早的凉爽去地里拾掇,虽然老天爷不下雨地里的庄稼枯死的多,但总归还有那麽些许勉强还活着,庄稼人靠天吃饭,只要有一丁点希望都不会放弃。
苏谷手里头的二亩田里还种着一茬小麦,是村里人一起种的,所以只能等小麦收成了才能把田归还给苏谷,当初村长是这麽说的,但苏谷总觉得村长说这话的时候神色很不好。
起床后先用柳枝仔细的刷了牙漱了口,又给脸上的伤口上了清凉止痛的药膏才挑着木桶出门,朝山凹处的湖边走。
一路上碰到好几个同样挑着木桶的哥儿妇人,苏谷不开口主动和他们搭话,那些人也就假装没看到苏谷,除了苏桩子。
苏桩子也是自个儿一人走着,他的眼睛肿着嘴角也青了一块,瞧见苏谷来了便小声搭话:“谷哥儿你想好了吗,我听他们说外面已经死了好些流民。”
苏谷‘嗯’了一声,没说自己考虑的如何。
苏桩子不介意他的冷淡,语气很轻:“听说朝廷的救济粮也来了,还来了什麽‘青大人’,反正是个挺厉害的官,这次咱们锦川县有救了。”
苏谷自小跟着同胞兄长苏琦是认识字也读过经典书籍的,知道苏桩子所谓的‘青大人’可能是钦差大人,不过他没纠正苏桩子的话,只默默的听着。
苏桩子朝四处看了看,见前后左右人都离得远才又小声说:“谷哥儿,不出意外的话这两日村长就要把你成亲的事情定下,我听公公的意思是这人身体不大好,你好好照看着,千万别让人死了去。”
苏谷惊讶的看着苏桩子:“难不成他还是个病秧子?”
苏桩子欲言又止,张口的动作牵动了嘴角的伤口,他最终还是没解释。
苏谷也不再追问,心里却不由得沉了些。
想着要是个痨病鬼那他先前的打算就要再改改,而且还要再搭一个窝棚,听说有的痨病会染给别人,他不想自己也染上痨病就只能分居分食,平日里也要多采些艾草熏窝棚。
掌心宽的扁担挑着满满两桶水压在肩膀上的滋味不好受,苏谷怕水漾出去可惜了,就顺手掐了两片树叶盖在水面上,其他人也这麽做。
回去的路上大家伙儿都不再说话,面上也没了笑容。
因为今早湖里的水位比昨天又下降了整整两个指节,虽然老早就预料到了这些,但心里总归惶惶不安不好受。
窝棚里装水的只有两个木桶,苏谷也心急,想着趁现在湖里还有水不如先抓紧时间多做几个木桶出来,好多储存一些水,能坚持一天是一天。
木桶做起来不难,苏谷之前就準备了很多木板用来做窝棚的顶部,现在剩下这些做几个木桶绰绰有余,不过将半人高的木板裁成二尺来高还要打磨光滑就有些废功夫。
时间紧,苏谷想着反正都是用来装水的,不如做成一个超级大的木桶,就和从前家里的水缸一样用来储水也很是不错。
窄木板去掉有疤有裂的,先用买来揉好的皮子将木板的一头整齐地固定在一起,箍得紧紧的放在火上烤过,合适的温度会让木板之间缩紧,然后继续这道工序,直到最后将木板彻底箍在一起。
苏谷原是不会这些的,县城回来的路上和他同行的都是最底层跑手艺的人,其中就有一队专门给人建房子的泥瓦队,里头木匠泥匠和瓦匠都有,苏谷请他们吃了茶水,这些人见他是个哥儿还毁了容貌,可怜之下便传授了许多小手艺,苏谷都一一记在心里。
整整一天的时间他都在做大木缸,午饭也是囫囵对付了一口,直到太阳西沉大木缸才做好,苏谷揉了揉酸痛的腰背,把手上因为要用力箍桶而勒出来的伤口包扎好后连晚饭都来不及做就挑着扁担出了门。
他出来的迟,傍晚打水的人已经不多,连日的干旱让林子里的草木干了不少,经常有动物窜到山底下来找食,苏谷怕碰到了野猪也加快速度往家里走。
然而他刚走到山脚,就和村长一行人打了个照面。
只见村长和几个族老走在前面,后面跟着几个年轻力壮的大汉,其中让苏谷眼熟的叫苏大壮的汉子背上背了个人。
苏谷眼皮一跳,看向村长。
就见村长难得乐呵呵的指着苏大壮背上的人说道:“还真是巧了,谷哥儿看看,这就是你未来的夫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