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吸了吸鼻子,下意识紧紧抓着盛景玚的手,仿佛这样就能有无限的勇气。面上却只让人看到她的倔强和咄咄逼人,甚至有路人放慢脚步关注着快吵起来的四人。“哎哟,这小姑娘说话好没礼貌,尊老爱幼会不会的啦?”“话不好听,但理是这个理啊,哪有当街拦人说这些有的没的,今天赶集本来人就多,堵在路上忒影响别人了。”“……”陈红梅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眉毛往下垂,嘴角紧抿着,也垂成下坠的弧度。似是没想到真一说话如此决绝,她直接伸手去拽真一。一面觉得真一变了,不是记忆中乖巧听话的女儿,一面良心没丧透,知道自己理亏。情绪便有些割裂。“妈,妈,你消消气啊,大街上呢,拉拉扯扯不好看。”叶春妮吓傻了,赶紧半抱着陈红梅的胳膊,又在“大街上”三个字加重了语气,随后讪笑着道歉:“两位对不住啊,我妈认错人才会这样。要不,咱们找个清静的地方聊聊吧,你真的跟我们家一个亲戚家的小孩长得特别像,没准咱们真是亲戚,以后也能走动走动。”小妹上次不是想回家吗?自己这话应该算给她递台阶了吧。“没什么好——”说的。盛景玚轻轻掐了她一下:“媳妇儿,这位大姐说得对,咱别站在马路中间挡路。”别看祈真一昂着头,骄傲地跟小孔雀似的,看着没什么事,其实心里不定多难过呢。嘴上说着最绝情的话,但她心里一定很想要一个答案,就像那么多年里,他也一直在追寻祈真一消失的答案一样。人活着,不就图个明白吗?心中若有疑惑,恐怕吃龙肉都不见得香。跟祈家是断还是合,他都不想让真一带着疑问和遗憾过下半辈子。盛景玚带着真一往东川人民公园走。公园最深处有几株需要五六人合抱的巨榕,到了傍晚过去乘凉的人特别多。但这个点正值午饭时间,公园里人特别少,巨榕下也没什么人。盛景玚在四周绕了一圈,确定无人后才领着他们在石凳上坐下。许久,没有人率先开口。真一堵着一口气也不吭声,只低头看着巨榕发达的根系,留给婆媳二人圆圆的头顶。陈红梅在情绪平静下来后,很快意识到自己犯了错。她不是一直跟老头子说朝前看,不要回头,不要去想真一的事吗?明明真一的表现是她期望的,她该顺势切断这不合适的母子情分,刚才怎么就入了魔一样,非得抓着人不放呢?这会儿是炎热的大中午,她却如坠冰窟,浑身发凉。想起家中儿孙,眼前又迅速闪过祁珍冷淡厌恶的神情。她慌张站起身:“春妮儿,我看了看这女同志跟三丫确实不太像,况且她说自己爹妈都没了,你二叔公和三表叔还活得好好的,兴许真认错了。咱们赶紧回去吧。”“……哦,好的。”叶春妮跟着起身,她早就如坐针毡如芒刺背,恨不得从这里消失了,听到婆婆发话,赶紧背上背篓,扶着人就往外走。路过真一身边时,终究忍不住同情地看了一眼“亲”小姑子。真一眼底露出讥诮,放在腿上的手慢慢握成拳。那些不切实际的期待在两人转身逃离的瞬间碎成沫沫,散落在空气里。这一刻,她心中代表着“家”的图腾彻底坍塌了。她没有家了。也没有家人了!盛景玚大掌包住她的拳头,侧首在她太阳穴上轻轻吻了吻:“没事,我在的。”这句话幻化成新的盔甲,迅速赶走那些疯狂滋生的阴暗情绪,将她破碎得七零八落的心重新武装起来。是啊,早该知道的不是吗?他们不要她,她就要堕落成厉鬼吗?不,她就要过得好好的,让他们后悔。真一发了狠,眉眼低垂,幽幽问道:“就这样不敢面对我吗?大嫂,娘?你们是不是很害怕啊,害怕我的出现搅乱了你们一家的青云路?”作者有话要说:这文卡得我巨难受~~呜呜呜~~承诺的日6我根本做不到,反复改都觉得有点勉强,就怕坏了我女鹅“小太阳”的性格。障眼法——在此可以理解为奇门遁甲,也可以理解为“法术”,只是用来说明迷信在红顶寨有生存土壤。·有些事不挑破还能装作若无其事,但现在双方心里都有数,就不好再装糊涂了。陈红梅身形僵硬,原地站了一会儿。转身看着背对着她们的少女,眼底流露出痛苦和无奈:“说吧,你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要怎么样才能放过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