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殷跟季夫人走了一阵,扭头不见了嘉德,这才惊觉,回身问道:“公主呢?”
“公主殿下去后院了,那位冯将军跟在后面,说王妃不必担心。”
“这园子修得确实奇巧,难怪嘉德喜欢。外祖母,您也走得累了,就先歇歇,我去逛逛好么?”
季夫人就着旁边的亭子坐下,“瞧,定王殿下就在那边,我便不叨扰你们。待会逛完了,都到客厅去,我备了好吃的。”说罢,笑眯眯的瞧着阿殷,示意她往对面瞧,那眼神儿却带些促狭。
阿殷随之望过去,透过墙上的菱花窗,就见定王立在水畔,正自张望远处。
阿殷遂请季夫人歇着,也不必如意跟随,自穿过垂花门走至定王身畔,“殿下怎么过来了?”
“季先生说起了兄长的婚事,我记挂嘉德,过来走走。”他随手将阿殷揽入怀中,指着层层树影后的凉亭。透过横斜枝桠,古朴的凉亭边上种着两棵老杏树,结着青青杏子,横斜的结实枝桠间扎了个秋千,嘉德公主就在其中,笑声如铃。她的身后,冯远道端正站着,待嘉德公主荡回时,便将她轻轻送出去。隔着几十步的距离,阿殷甚至能看到他唇边噙着的笑意,是相识以来少见的温煦。
秋千架旁还有株流苏树,开得正好,满树繁花衬着嘉德公主的锦绣衣裙,望之如画。
阿殷靠在定王肩上,唇角含笑,“殿下觉得如何?”
“冯远道值得托付。”定王亦带了笑意,“嘉德这回,总算寻得良配。”
“这回?”阿殷侧眼觑他,明眸满含好奇,“难道还有上回?”
定王对上她目光,少见的避开,随即道:“就是先前父皇择定的驸马。”
素来处变不惊的冷肃战神,居然会为这平白一问不自在?
阿殷抿唇轻笑,没再追问,只是道:“这一年多里天灾人祸连连,都没什么喜事让父皇高兴,所以日渐苦闷,龙体总是欠安。嘉德这一趟入宫去,或许,能令父皇心绪好些了。”
定王会意,揽着阿殷,在水边慢慢散步。
孟皇后与太子谋逆的案子,终于在五月廿三日尘埃落定。
那夜附逆之人当晚便被捕了下狱,其他的人亦陆续被查办,刑部和大理寺量刑处置,经与常钰、定王及二位宰相商议后将最终议定的惩处奏报呈上。
永初帝看过,没提异议,只说太子妃常兰芝未曾参与谋逆,可免除死刑,改为在皇家道观出家清修——这几乎等同赦免了。众人虽疑惑,然而既是永初帝亲自赦免,且常兰芝素来行事端正,中书令常钰劳苦功高、定王府长史常荀又在此时中立下汗马功劳,便无人提出异议。常钰的弟弟常钧则由户部尚书贬为六品太学博士,连降数级;远在西洲的常茂虽曾与太子过从亲密,幸未卷入此事,暂时未被波及。
除去那夜谋逆之人外,涉事的官员林林总总,竟有百人,按其过错,惩处不一。
最为惹眼的,还是柱国公崔家。
京城中世家高门众多,平素跟太子往来的也不少,崔家却是此次谋逆中唯一被重处的。除去褫夺府中封号及所有男子官衔、女子诰命外,更以附逆之罪论处,查抄府邸,男丁十六岁以上处斩或流放,女眷发配为奴。据说国公爷崔成化在狱中惭愧羞愤,触壁而亡。那位攀上金枝玉叶的崔恒也未能幸免,随同金城公主被贬为庶人,流放六百里,瘸着腿上路,境况甚为凄惨。